重回军区入职这天,我没再被傅营长蒙骗,果断揭露他,开启新生活
本文为虚构故事内容,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上辈子,苏子箐为了一句“等我”,在老家孤独终老,无人送终。
直到弥留之际,她才从新闻中得知,未婚夫傅时年早已在部队成家立业,儿孙满堂。
重活一次,苏子箐决心先找工作,再换老公,她要挑一个部队里最年轻帅气的首长。
1983年,湘南火车站。
苏子箐重生的第二个月,她刚下火车就看到四个战士抬着担架冲过月台。
“同志们让让,这里有病人……”
担架上的老者面色青紫,喘着粗气。
苏子箐立刻意识到这是急性喉头水肿,她果断地拦住担架:“请等一下!这是急性喉头水肿!”
领头的战士急得脸都红了:“同志,快让开,人命关天不是开玩笑的!”
苏子箐坚定地说:“你们来不及送医院,得先急救,我是医生。”她迅速挤到担架旁,半跪在地,从口袋里掏出银针,精准地扎向穴位。
战士们还没反应过来,就炸开了锅:“等等!你别碰我们师长!”
就在这时,人群中有人大喊:“傅营长来了!”
苏子箐的手一顿,但她还是果断地扎了下去。
老者喉结下三寸处渗出黑血时,背后传来军靴踏地的闷响。
男人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怎么回事?”
这熟悉的声音让苏子箐脊背瞬间绷紧——是傅时年。
她的青梅竹马,傅时年成年后应召入伍去了湘南军区,临走前承诺会回来娶她。
也是他在每封信里写着“等我回来”。
因此,她替他尽孝,为父母送终,最终却守着空房枯等四十年。
一个小战士焦急地汇报:“报告傅营长!”
周师长突然病倒,紧急时刻,一位女同志冲了出来。
苏子箐急切地打断道:“别担心,我施针后立刻送他去医院。”
她背对着傅时年,尽管表面上保持着冷静,但呼吸却透露出内心的紧张。
老者脸色逐渐恢复红润,苏子箐的手腕却突然感到一阵灼痛。
傅时年紧紧抓住她的手腕,力量之大仿佛要捏碎她的骨头:“苏子箐?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苏子箐心中一紧,却强忍着痛意:“现在不是讨论我的时候,救人要紧。”
半小时后,他们抵达湘南军区医院。
一位老医生长舒一口气:“多亏了这位小姑娘及时施救,否则老首长撑不了这么久。”
周围的军官们看向苏子箐,眼神中充满了敬意。
一番感谢后,他们重新进入病房。
傅时年也趁机拉过苏子箐:“子箐,你怎么突然来湘南了?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苏子箐抬头,目光与傅时年那双曾令她心动的桃花眼相遇。
他身着军装,英姿飒爽,身上却有一股淡淡的香膏味。
算算时间,傅时年应该已经在部队里有了新的女朋友。
面对这个曾经深爱的人,苏子箐心中如同刀割,疼痛让她下意识地颤抖。
她紧握双手,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我来结婚的,不是说好了今年春天就办喜事吗?”
傅时年紧张的瞳孔骤然收缩,触电般松开手。
他眉头紧锁:“我不是让你在村子里等我吗!”
似乎意识到自己语气的不妥,他停顿了一下:“组织上突然有任务,结婚的事还得再等等。”
尽管这个答案在苏子箐的预料之中,但她仍感到如同被重锤击中,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
曾经的她,就是被眼前这个男人无数次的“等等”耽误了一生。
在她孤独地病逝在老家时,却在电视上看到年老的傅时年儿孙满堂,笑容满面。
“我这一生,只钟情于我的妻子,她的出现是我最大的幸运。”
在那个瞬间,苏子菁仿佛迷失方向的孩子,看着自己那双如枯木般的手,心中充满了无助与懊悔,最终悄然离世……
苏子箐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心中的剧痛。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介绍信,轻声说道:“苏子箐,湘南军区新来的临时军医。”
她前世为了照顾傅时年的父母,跟随村中的老中医学习医术,并在老医生去世后继承了他的诊所,成为村里唯一的医生,孤独地守护着村庄,等待了一生。
但这一世,她决心不再让自己陷入那样的孤独与凄凉。
她展开盖有卫生局红章的文件,微笑着问道:“你不是一直在为军区缺少医生而烦恼吗?”
傅时年的脸色变得苍白。
他确实曾在电报中抱怨过医疗资源的短缺,但那只是为了回避婚事。
“胡闹!”他突然严厉地喝道,“你一个初中文凭的人来这里做什么!”
“这里可是部队,不是儿戏,而且家里的父母还需要人照顾,你明天就给我回去……”
突然,一个温柔的女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时年,这位是?”
两人同时回头,看到了穿着军区医院护士服的女人。
苏子箐的身体僵硬了,她临死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电视上最后播放的是傅时年和他妻子年轻时的照片,她一眼就认出了她。
那是周珊,傅时年在部队里娶的妻子,他“唯一”爱过的人。
傅时年显然没有预料到周珊会在这里出现,他的眼神闪烁着惊讶:“这是和我一起长大的邻居妹妹苏子箐,她的父母在洪水中被冲走后,是我家抚养长大的。”
苏子箐的喉咙里涌起无尽的苦涩,仿佛又倒灌进了她的心脏。
她的父母当初是为了救人而被冲走的,傅家就是被救的其中之一。
现在这话,听起来就像是她欠了傅家多大的恩情。
她强压下心中的痛苦,轻描淡写地插话道:“其实,我还有……”
“子箐还没吃东西吧?”
傅时年急忙插话,语气急促:“咱们先去吃点东西,填填肚子。”
他几乎是拉着苏子箐快步走出医院。
到了医院外,傅时年迅速找了个小摊,点了两碗热气腾腾的汤面。
然后,他一脸严肃地对苏子箐说:“子箐,医生这个职业可不是闹着玩的,尤其是在部队。
如果治不好病人,可能会被送上军事法庭。
听我的话,明天我送你回家。”
如果是上一世那个懵懂无知的苏子箐,此刻可能已经吓得脸色苍白。
但苏子箐已经是一个经历过一世的资深医生。
除了爱情,
她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她轻轻一笑:“我不怕,而且你不是总抱怨军区太远,不方便回家看我吗?现在这样不正好方便了吗?”
傅时年一时语塞,但看到苏子箐文件上写着的“临时军医”,他突然放松下来:“你留在这里也可以,但如果哪天被调走,不许闹脾气。”
他并不相信苏子箐有成为军医的本事,只觉得她可能是运气好。
而且以他在部队多年积累的关系,送走一个没有背景的女孩并不难。
苏子箐静静地看着他,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心里有些闷痛。
但她没有揭穿,只是轻声回答:“好的。”
傅时年又看了她一眼,声音更低沉:“但在这里,你不要说你是我的未婚妻。”
“军区对个人感情很敏感,私事不能公开讨论。
再过一年我就能升职了,如果你说是我未婚妻,会影响我的前途。”
苏子箐听着他这些荒谬的理由,心里像是被湿棉花堵住一样。
她还记得上辈子在电视上看到傅时年的老战友说过:“老傅从年轻时就和嫂子是出了名的金童玉女,当时整个军区谁不羡慕……”
见苏子箐沉默不语,傅时年的眼神变得有些沉重:“子箐,我之前和你说过的,只要我升职了,我就会立刻回你的老家接你。”
“我这么努力,不都是为了我们的未来吗?”
苏子菁决心开启一段新生活,也不想与傅时年产生矛盾,于是她温顺地点头同意:“好的,就说我是你老家的亲戚。”
两人匆匆吃完面条,返回医院的走廊。
傅时年突然捂着胃部说:“我得去趟洗手间,你在这里等我,别乱跑。”
苏子菁注视着他急匆匆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紧随其后。
在消毒水味道浓厚的转角处,她听到周珊那柔和的声音从楼梯间传来:“时年,你老家的妹妹难得来部队,作为嫂子,我应该给她买几件新衣服。”
傅时年却带着轻蔑的语气回应:“不用浪费那个钱,她从小就在乡下粗野惯了,好衣服她也穿不惯,你那些穿旧的连衣裙随便给她几件就行了,对她来说已经足够好了。”
苏子菁的指甲不自觉地抠进了斑驳的墙皮里。
前世,傅时年确实往老家寄过几次衣服,给父母的都是精心裁剪的新衣,而给她的却都是皱巴巴不合身的。
傅时年在信中解释说,那些都是“洋货”。
现在苏子菁终于明白了,那些她曾经视若珍宝却并不合身的衣服,原来都是别人不要的。
她的心开始一阵阵地疼痛起来。
傅时年继续说道:“对了,这丫头从小就说喜欢我,想嫁给我,但我把她当成亲妹妹看待。”
他温柔地抱住周珊,继续说:“我只喜欢你,所以如果她乱说话,你别放在心上……”
这是在提前预防她会对周珊说些什么。
周珊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心里清楚,毕竟这种从村里出来的丫头,你可能是她能找到的最好的人选,她自然会紧紧抓住……”
苏子菁几乎咬破了自己的嘴唇,没有再听下去,转身原路返回。
刚走回去,一个在病房门口四处张望的小战士看到她松了口气:“恩人同志,我们首长想要见你一面。”
苏子菁被领进病房,看到病床上的老者脸色已经完全恢复。
老者笑着示意她坐下:“小同志,这次多亏了你啊。”
苏子箐微笑着摆了摆手,谦虚地说:“这些都是我们医生分内的事。”
“还没来得及介绍呢,我叫苏子箐,是刚调到湘南军区的。”
战士们一听是湘南军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苏医生,原来你就是新来的军医啊!”
“真是太巧了,苏医生,你多大了?”
他们激动的讨论被一位老者的咳嗽声打断:“别吓着人家小姑娘。”
老者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我记得这次调来的医生是自己申请的,小同志,你在这里有婚约吗?”
“还没有呢。”
苏子箐害羞地笑了笑,眼角余光瞥见傅时年已经回到了门口,站在那里显得有些紧张。
她心里一动,伸手一指:“但是傅时年,他是我的未婚夫。”
“傅营长,可是他不是……”
一个军官刚想说什么,却被旁边的人拉了一下。
他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闭上了嘴。
苏子箐假装惊慌:“我是不是不该说这个,时年告诉我,部队里感情问题很敏感,你们可别传出去啊。”
病房里的人都想说什么,但又都忍住了,纷纷看向躺在床上的老者。
老者露出了慈祥的笑容,转移了话题:“好了,苏同志还没去报到吧?让小傅先送你去安顿一下,有机会我们再好好聊聊。”
苏子箐站起身,准备离开。
临走前,老首长又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小傅工作忙,我们部队里比他会照顾人的也不少,小同志有时间也可以多看看。”
苏子箐笑了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时年他很好的。”
那些人看她的眼神更加充满了怜悯和心疼。
等她走出病房门,低声的议论声传了过来。
“首长,傅营长不是和周同志在一起吗?”
“他从来没提过自己还有未婚妻,这不是在欺骗别人的感情吗?”
“傅时年怎么是这种人,我以前还觉得他人不错。”
苏子箐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把心中的痛苦压了下去。
不出她所料,傅时年在湘南军区时,从未提及过家里的情况。
上辈子,她多次尝试打听,可傅时年总是以和上级报告结婚,却因特殊情况未能批准为由搪塞。
想到这,苏子箐的恨意再次涌上心头,她不仅恨傅时年的无情,更恨自己的单纯。
这次她决定揭露一切,傅时年还能保持他的好名声吗?看到苏子箐出来,紧张等候的傅时年立刻迎上前:“首长都问了你些什么?”
男人身上的香气更加浓郁,不难想象他们刚才拥抱得有多紧。
苏子箐感到胸口一阵紧缩,那种窒息的感觉再次袭来。
她低声回答:“就是说了一些感谢的话,顺便让我报道时送你一程。”
傅时年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那就好,记住,千万不能透露我们的关系。”
两人并肩走出,女孩突然问道:“刚才那个护士,是你的朋友吗?”
傅时年的脸色微微僵硬,声音有些不自然:“对,只是普通朋友,怎么了?”
苏子箐笑了笑:“没事,她长得真漂亮。”
傅时年嘟囔了一句:“毕竟人家是在城里长大的。”
苏子箐心头一紧,低头看着自己磨损的布鞋和粗糙的辫子,笑容逐渐变得苦涩。
难道这就是她被轻易抛弃的原因?忙碌了一天后,苏子箐被傅时年带回了军区。
手续办完,物资领完,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苏子箐分到的宿舍条件不错,是个带有厨房和厕所的单间。
傅时年帮忙把行李搬上楼,看着宽敞的房间,不禁感叹:“没想到军医的待遇现在这么好,门槛低,环境还不错。”
男人话语中的轻蔑毫不掩饰。
苏子箐感到胸口仿佛有一股气在乱窜,让她太阳穴都隐隐作痛。
这份工作并不容易,苏子箐凭借前世几十年的医学知识和不分昼夜的钻研理论,才赢得了这次机会。
傅时年放下东西,准备离开时,苏子箐急忙叫住他:“等等,你给我的生活费我都放家里了,身上一分钱也没有。”
傅时年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部队里什么都包了,你还需要花钱的地方?”
苏子箐心中涌起无尽的委屈,她轻声解释:“傅叔身体瘫痪,傅婶也病弱,你寄回家的钱根本不够他们俩的医药费。”
“要不是我每天忙完农活还去帮人看病,家里怎么维持……”
重生后,苏子箐努力寻找线索,才发现傅时年不仅瞒着她给父母更多的生活费,还私下写信告诉他们自己打算在外面结婚,让他们好好哄着苏子箐。
她被这一家子耍得团团转,所以才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他们,来到军区……
傅时年听到这些话,眼角不自觉地抽动,但他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十元钞票递给苏子箐。
“这二十块钱足够老家一个月的伙食了,省着点花。”
他心里默默决定,最多一个月,一定要把苏子箐送走。
苏子箐接过钱,却并不感到高兴,因为傅时年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一个乞丐。
她低头看着自己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苦笑着低声说:“谢谢时年哥。”
这时,晚饭的时间也差不多到了。
住在同一栋大楼的女同志路过,好奇地探头进来。
“傅营长,您在这儿干嘛呢?这位是……”
傅时年迅速回答:“这是我老家的妹妹,临时来院里当军医,我送她过来的。”
女战士听了,热情地邀请:“那太好了,正好今晚有聚餐,一起过来吧。”
她走进来,上下打量着苏子箐:“小姑娘长得真漂亮,一个人来这里,应该还没有对象吧?”
“我...”苏子菁话音未落,傅时年便急忙打断了她。
他语气紧张地说:“没谈,要是有合适的,你也帮她介绍一个。”
这句话如同利刃般刺入苏子菁的心房,她脸色微微苍白,手不自觉地紧握着衣角。
旁边的女同志眼睛一亮,兴奋地说:“这还不简单,我们部队里那么多优秀的单身小伙子。”
她乐呵呵地说完,又补充道:“那我先过去了,傅营长你记得一会儿带妹妹来食堂。”
女同志离开后,傅时年关上门,回头就对上了苏子菁审视的目光。
苏子菁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眼中的雾气还是不由自主地涌了上来。
她忍不住问:“时年哥,我是你的未婚妻,你说这话时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傅时年喉结滚动了一下,解释道:“都是些客套话,随口说说而已。
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难道你希望别人觉得我利用职权安排自己的未婚妻来军区当医生吗?”
苏子菁静静地看着他,片刻后,她别开了眼睛,笑容中带着一丝苦涩:“你懂得多,你说的肯定没错。”
傅时年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和轻视,然后带着她去了食堂。
食堂里似乎正在举行活动,几张大圆桌拼在一起,气氛热闹非凡。
傅时年带着苏子菁坐在角落,却还是躲不开周围好奇的目光。
坐在他们旁边的小战士一边夹菜一边好奇地问:“妹子多大了?有对象没?”
傅时年刚要开口,苏子菁便甜甜地笑了:“没有。”
部队里男多女少,几个年轻男同志的目光立刻亮了起来。
傅时年看着这一幕,心里莫名地感到一阵不快,他重重地放下筷子,冷声道:“她只是临时来帮忙的,说不定哪天就调走了,在这里待不长,问这些做什么?”
苏子菁看着他微沉的脸色,轻声劝道:“哥,你别生气,大家都是好意。
我要是努力,也许可以留下来的。”
傅时年看着她一脸无知的样子,深吸了一口气,说:“你跟我出来。”
两人悄悄走到营地的一角,傅时年的眉头紧锁,语气中透出明显的不悦:“你为何要回应他们的话,还谎称自己单身。”
苏子菁心中一阵苦涩,只觉得好笑又讽刺。
傅时年明明对她没有爱意,却总是将她视作自己的所有物。
她故作迷茫地回应:“我只是随口一说,不是你强调过我们的关系要保密吗?”
傅时年被苏子菁的话噎住,脸上露出无法反驳的憋屈。
他强忍着情绪,最终还是开口:“你别和那些男人多说话,这样容易引起别人的误会。”
他的话音刚落,炊事班的老李端着热气腾腾的汤锅走出,脸上挂着笑容说:“傅营长,下次聚餐别忘了叫上周护士啊,大家都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呢!”
苏子菁心中一紧,装作若无其事地皱眉:“喜酒?什么喜酒……”
傅时年突然拉起苏子菁的手臂:“我突然想起有东西落在你那里了,我们回去取。”
直到两人走进一条僻静的小巷,苏子菁才开口询问:“老班长的话是什么意思?”
傅时年语气中带着懊恼:“你别往心里去,周珊总是缠着我帮忙,事情传着传着就变味了。”
月光下,傅时年的眉眼低垂,看起来还真像受了委屈。
苏子菁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眼中已经泛起了泪光。
她故意说:“这些人怎么能这样诋毁你的名声,我们这就去找领导说明情况……”
傅时年脸色一变,急忙说:“不行。”
苏子菁紧追不舍:“为什么不行?这不会对你的前途造成影响吗?”
傅时年支支吾吾地解释:“周护士家里有点背景,我如果去找领导,岂不是直接打了周家的脸?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苏子菁一脸担忧:“好吧,我对这些事一知半解,都听你的。”
她转身离开时,眼中的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
前世的谎言和借口再次在耳边响起。
傅时年总是这样,把她当作傻瓜一样玩弄。
她知道自己不该再相信他,但心底总是忍不住抱有一丝可笑的希望。
第二天,苏子菁一到军医所,刚换上白大褂,就听到外面压低声音的议论。
“听说这人是傅营长硬塞进来的……”
“难怪,昨天救师长八成也是演的……”
她推开门走出去,门一开,两个护士立刻停止了议论。
苏子菁装作没听见,直接走向诊桌。
刚好送来一个训练时胳膊摔脱臼的新兵,疼得直冒冷汗。
她上前按住对方肩膀,“咔嚓”一声脆响,小战士还没反应过来,胳膊已经能动了。
后面看热闹的顿时瞪大了眼,队伍里有人嘀咕:“瞧着是真有两把刷子。”
一上午来看病的人不少,苏子菁都顺利解决。
忙到下午她去食堂打了饭出来,正好撞见傅时年在前面。
他身边几个下属正在围着说笑。
“还是营长有本事,随便安插个亲戚都能混成神医!”
傅时年一脸淡然:“要不是她求着我,我也不会安排她到这,但到底只是在村里学的野路子,遇见大病也用不上。”
树影后,苏子箐死死抠住饭盒边沿,心口像是被刀划过,疼得几乎站立不稳。
她为了逃离那个困了她一辈子的地方,没日没夜地背书,总结上辈子的经验,去县里几乎要跪下来求那些领导让她参加考试。
可男人轻飘飘的一句便抹杀了她所有努力。
那些不甘和愤恨撞得她肺叶都刺痛。
前世她总以为他不过是变了心,如今才看清,这人连骨子里的良善都没了。
那边,又有人问:“营长和周护士的结婚报告批下来了吧?到时候让苏医生当证婚人多好。”
傅时年轻描淡写:“不了,她待不到下个月。”
苏子菁攥紧手缓了好久,直到痛意稍散,她坚定转身,没有丝毫犹豫地去到领导办公室。
“领导,我要举报,部队里有人在败坏我未婚夫傅时年的名誉。”
傅时年来到领导办公室时,还一脸的不明所以。
直到看见苏子菁,他赫然变了脸色。
“子菁,你来这里干什么?”
苏子菁神色愤懑:“时年,那些人传的谣言越来越过分,都说你跟周护士打结婚报告了。”
“再这样传下去,你的前途怎么办,你放心,就算我不当这个军医了,也一定要给你讨个公道!”
办公室里人不少,一听这话,都神色古怪地看向傅时年。
傅时年脸色红一阵白一阵。
好半晌,他几乎是咬着牙吐出几个字:“子菁,你别胡闹,跟我回去!”
苏子菁眼底溢出鱼死网破的倔强,面上却是委屈神色。
“时年,你别怕,我相信领导们都是明事理的。”
她又红着眼转头:“各位领导,当年我爸妈为救时年被洪水冲走了,后面我们俩就订了婚,我努力调到这边当军医也是为了时年……”
傅时年再也忍不住吼道:“够了苏子菁,我从来就没有答应过那个婚约。
我就是要和周珊结婚了。”
苏子菁像是被吓到一般,瑟缩了一下。
众人看着傅时年的眼神都十分鄙夷,窃窃私语起来。
“没想到傅时年竟然是这种人。”
“这不就是忘恩负义吗?这种人还配待在部队啊!”
傅时年背脊一僵,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子箐,小时候说的娃娃亲都是些糟粕思想,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倡导自由恋爱。”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我原本打算等你稳定了再跟你说的。”
“你回去,找个好人嫁了,哥一定用这几年存下的所有钱为你备份体面的嫁妆。”
围观的人又缓和了神色。
“倒也是,爱情这种东西要两个人互相的,总不能为了恩情赔上一辈子。”
“虽然这姑娘有点可怜,但是傅营长也竭尽所能补偿了。”
听见这些话,傅时年悄悄松了口气。
而苏子箐张嘴似乎要哭出声,好半晌才从喉间挤出一句质问。
“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从来没有。”傅时年斩钉截铁。
苏子菁闭上眼想起上辈子,男人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重复。
“苏子箐是我此生遇见的最好的姑娘,我好喜欢你。”
“子菁,你不知道部队多少单身汉,我想把你藏起来,藏一辈子,我怕你被人抢走……”
再次睁开眼眸,那些画面如被打破的水面,骤然散去。
“那你为什么要我一直为你照顾父母?”她从随身背着的军绿色帆布包里拿出一沓信件,“又为什么写回来的每一封家书里都让我等你。”
原本是这么爱过的人,她不打算做的如此决绝。
可此刻,她势必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撕碎傅时年那伪善的面具才能压下满腔翻涌的恨意。
不然如何对得起上辈子,那个痴情至死的苏子菁。
傅时年瞳孔骤缩,想要去抢,苏子菁抬手一甩,那些信洋洋洒洒落了一地。
有好事的人捡起看了下。
“哎呀,是傅营长的字迹呢,上面还盖了军队的邮戳,不会错……”
“这也太过分了吧,这不就想在老家给爹妈找个免费保姆。”
两人对峙着,傅时年气得胸膛急速起伏。
一片混乱中,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周师长来了。”
周师长全名周安国,是苏子箐昨天救下的首长。
老首长进来后,扫了傅时年一眼,不怒自威:“小傅,既然你和苏同志有婚约,为什么又要和别人递交结婚报告?”
傅时年后背瞬间沁出冷汗。
他瞥一眼苏子箐,咬牙辩解:“报告师长,我和周珊同志是正常恋爱。”
“子菁,你想要什么补偿你说吧,我不能忍受跟不爱的人过一辈子。”
苏子菁看着他一副为了真爱宁死不屈的样子,上下牙齿颤动着咬紧,舌尖浸透血液的苦。
许久,她垂下眼眸:“你刚才不是说了要把这几年存的所有工资补给我吗,既然这么多人都在见证,你写个保证书和欠条,一个月内给我吧!”
上辈子的她想要爱,最终却什么都得不到。
那么这辈子的她,只要钱。
就算傅时年恨她怨她也无所谓,至少,他能一辈子记得她。
而不是将她遗忘在山那边的角落。
傅时年眸中泛起血丝:“你……”
苏子箐打断他:“以及,你得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我道歉,我当初除了湘南军区还收到了江沪和华北军区的邀请,我是为了你才来的这里。”
旁边有人议论:“啧啧,那两个可也是大军区啊。”
“之前还有人说傅时年安排的,他哪有这能力,看来这小姑娘确实不简单。”
傅时年只当她在吹牛。
两人僵持中,周师长咳嗽了一声:“我觉得小苏同志的要求完全合理,应该的。”
部队最重要的就是服从指令。
在众目睽睽之下,傅时年不得不写下保证书和欠条。
这些人都知道他的津贴,他想作假都做不了,那只握着笔的指节都泛起白。
傅时年将保证书递过去后,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对不起。”
苏子菁接过保证书,嘴角扯了扯,笑意却酝满凄凉。
她一字一句开口:“我不原谅!”
说完,苏子菁转身扬长而去,不再看傅时年的脸。
有人拍拍傅时年:“既然事情解决了,小傅你也回去吧!”
傅时年神色恍惚,出门时还踉跄了一下。
办公大楼外,苏子菁正要离开,后面传来声音:“小苏同志,等一下。”
苏子菁回头看去,只见周师长和蔼地笑着安抚:“丫头,没事的,这世上好男人多的是。”
苏子菁心里一暖,眼眶却开始发涩。
就算表面上看起来再洒脱,但面对爱了一辈子的人如此绝情,又怎么会不难过呢?
此刻,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大手生撕硬扯,上下两辈子加起来换了个血肉模糊的结局。
她顿了好久,开口时声音带着哽咽:“我知道的,谢谢您,首长。”
周师长拍拍她的肩:“看得开就好,丫头,正好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下周从华北回来,听说你救了我这把老骨头,非要请你吃顿饭。”
苏子菁的手微微一颤,抬头迎上周师长期待的目光。
她终于明白老首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么干脆利落地帮她斩断了傅时年的关系。
不过她既然决定开始新生活,也该尝试接受新的人。
她点了点头:“好的,老首长,下周什么时间您告诉我,我一定准时到。”
告别周师长,苏子菁往自己的宿舍走去。
却不想刚走出不远就被傅时年拦住,阴沉沉问:“师长跟你说什么了?”
苏子箐抚平袖口褶皱,想要故作云淡风轻,声音却仍有些闷。
“周师长要给我介绍对象。”
“给你介绍?”
傅时年以为自己听错,但一细想也不意外,只以为是领导为了补偿的安排。
他冷笑一声:“那你也是沾了我的光,要不然凭你,在村里学得跟个泼妇一样谁看得上。”
反正苏子箐这种土包子,凭借容貌,撑死了也就找个班长。
苏子箐听完,忍不住反唇相讥:“有空在这里教训我,不如早点把钱准备好,不然我还会再来找领导们谈心的。”
傅时年僵住,闭了闭眼才压住火冷冷道:“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希望你到时候拿得稳。”
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去。
苏子菁看着那冷漠背影,只觉一阵冷森森的风吹入脊背,她伸手微微环紧了自己。
“没事的苏子菁,你马上要开始新生活了。”
她低喃着自言自语,眼眶却还是红了。
没过两天,傅时年把钱送来,几年存款加起来足足有2000块。
拿到钱,苏子箐沉郁心情微散,不管军区那些人怎么传,她只把重心放在了工作上。
宿舍里的生活用品并不齐全,到了周末,她特意休了半天假,打算进城去购置一些必需的生活用品。
湘南百货大楼。
苏子菁逛了半天买了七七八八,又在一家服装店一眼看中了一条鹅黄色连衣裙。
她刚要开口,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男声。
“珊珊,你别生气了,这条裙子多衬你啊,我给你买好不好?”
女孩一回头,就看到傅时年哄着周珊往这边走。
看到苏子箐,傅时年脚步一顿,脸色霎时变得难看。
而周珊也眼眸闪了闪,露出讥讽笑意:“这不是子箐妹妹嘛,刚拿到时年的钱就来逛这种地方了?”
苏子菁看着两人,心脏还是会痛,却早已不如之前那般撕心裂肺。
她笑了笑:“对啊!”
周珊脸色一沉,刺道:“时年那点存款虽然对我们来说不算什么钱,但对你来说也不少了,你还是省着点花为好。”
“否则就算有周师长撑腰,也没有像时年一样这么傻的冤大头再让你骗了。”
苏子菁虽然不知道傅时年怎么跟周珊说的,但从这话里面也能分析出几分。
想必是把责任全部推到她身上,说不定还带上了周师长以权压人。
苏子菁现在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不想跟他们纠缠。
她继续对售货员道:“你好,我要试试那条裙子……”
周珊却傲慢地打断她:“直接把裙子给我包起来。”
售货员愣了愣,认清来的两人,很快挤出一个笑:“好,我这就包起来。
傅营长和周护士感情真好,一有空就来照顾生意……”
苏子箐脸色变冷,拦住售货员:“就算他们是老顾客,也该有个先来后到吧!”
服务员有些鄙夷地看一眼她身上的衣服。
“这一条裙子可是国外来的洋货,要60块,你买得起吗?”
周珊早已没有第一次见面的温柔大方。
她刻薄笑道:“妹妹,别打肿脸充胖子,这裙子够你两个月工资了,什么阶层就该穿什么衣服,你去赶大集买两身吧。”
“至于从时年这拿的钱,就留着养老吧,毕竟你这种心机深重的女人,怕嫁不出去了!”
苏子菁攥着袋子的手泛白,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而傅时年也揽住周珊的肩,“苏子菁,我们下个月结婚,以后没人护着,你好自为之……”
突然,一个身穿军装的年轻男人走过来。
无视所有人的目光,男人夹着两张五十元纸币按在玻璃柜台上。
军绿色呢子大衣擦过苏子箐的肩头:“这条裙子我送这位女同志,剩下的钱再拿一条同系列的丝巾。”
傅时年看清男人的脸瞬时僵住,原地敬了个礼。
“周团长!”
陌生男人只是淡淡颔首,随即把目光停留在苏子箐身上。
“苏子菁同志?”
苏子菁一愣,下意识反问:“请问您是?”
男人平静冷淡的嘴角微勾:“你好,我是周知律。
之前我爸犯急病被你救下,还没来得及当面感谢你。”
苏子菁恍然明白,原来这就是周师长说的儿子吗?
又想起刚才傅时年嘴里那句周团长,她有些意外。
周知律比傅时年看起来更加年轻,这个年纪就当上了团长,实力不容小觑。
但她也没有太多的想法,只不卑不亢道:“应该的,救人是我们医生的天职。”
那边售货员早就看出了眉眼高低,赶紧把打包好的东西递了过来
周知律把两个牛皮纸袋一同塞到苏子箐怀里:“这条裙子和丝巾就当感谢礼物。”
但苏子菁却将东西推了回去:“不必了。”
周知律一顿,苏子菁看向刚才那个售货员:“这里的东西是贵,可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你有什么资格瞧不起任何一个顾客?”
匆匆赶来的老板连忙道歉:“同志,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给出一个满意的处理结果。”
苏子菁也没有再纠缠,又看向周珊:“这裙子你喜欢就让给你。”
她笑了笑:“裙子不止一条,而我会遇见更好更喜欢的。”
周珊和傅时年都变了脸,也不知道她说的是裙子还是人。
一直看着这一切的周知律,漆黑瞳孔里的笑意更浓了些。
他将柜台上的钱收起:“既然不喜欢就不要了,那我请苏同志吃个便饭。”
“我来请吧。”说话的是傅时年,“周团长,子菁也算是我妹妹,你们孤男寡女一起吃饭传出去对名声不好,我和周珊一起就不会有人说三道四了。”
苏子箐心头一颤,看向傅时年。
却见他早已褪去了傲气神色,期待地等着周知律的回答。
苏子菁浮现出自嘲的笑。
她怎么会天真的认为这个男人会担心她,原来不过是想借她作筏子搭上周知律。
周知律没搭理男人,只是看着苏子箐:“苏同志怎么想?”
苏子箐不想和傅时年周珊一块吃饭,看着这两人甜蜜模样她觉得刺眼。
但傅时年说的确实有道理。
她是想找个好男人过一辈子,可周知律这种人,对她来说太远了。
她抿了抿唇:“那就一起吧。”
国营饭店里的包厢内。
盘子里的红烧肉泛着油光,苏子菁却没什么胃口。
只因对面,傅时年和周珊不停在互相夹菜。
她垂下眼眸,眼不见心不烦,可两人恶毒笑意仍是如针刺入耳中。
傅时年秀完恩爱,才冲周知律挤出笑容:“周团长不是下周才回湘南?怎么提前了?”
周知律慢条斯理喝了一口茶,淡淡道:“听说老爷子病了,任务一结束就赶回来。”
再转头看向苏子箐,他眉眼骤然温和:“也多亏苏同志救得及时”。
苏子箐并不多话:“老首长是战斗英雄,先辈保佑福大命大。”
周知律又追问:“苏同志平时除了看诊,还有什么爱好?”
苏子箐想起前世老了在村里熬药时,常听收音机里放京剧,脱口而出:“喜欢京剧。”
傅时年擦了擦手:“你连村都没出过,哪懂什么高雅艺术。”
周珊也嘲笑道:“京剧也太老派了,现在我们城里时兴看电影,子菁妹妹有空可以去看看。”
周知律却道:“巧了,我就喜欢京剧,下次可以带苏同志一块去看看。”
对面两人霎时哑了声。
后面,周知律便不停找话题与苏子菁聊。
到后来,原本兴致缺缺只是应付的苏子菁也被引起了兴趣,一时间,两人相谈甚欢。
而看见这幕,傅时年再也笑不出来,眼底阴沉,一杯接一杯灌酒。
直到苏子箐上完厕所出来被人拦住。
傅时年一把将她推到墙上,眼底泛红。
“聊得很开心?我看你跑来军区就是为了勾引男人搞破鞋!”
苏子箐笑容散去,后背抵着冰凉的墙,那冷意一直蔓延到心脏,疼得指尖都发颤。
她攥紧手,喉咙生涩:“你和我什么关系,管得着吗?”
傅时年噎住,转而冷笑道:“你以为周知律能看上你?他不过是看在你救了他爸才对你有几分好脸色,你一个村姑拿什么跟那些大领导的女儿比。”
“赶紧乖乖回村,我还能给你介绍个好男人,别被人玩完又甩可就不值钱了。”
苏子箐看着他恼羞成怒的模样,忍不住刺道:“你急了?真怕周知律看上我?”
傅时年眼里有一丝被揭穿的窘迫,他冷哼:“痴心妄想。”
待回去后,苏子菁又沉默起来,不管周知律说什么她都只是笑笑。
尽管不想承认,可傅时年的话仍是如一盆冷水将她兜头浇醒。
一顿饭吃完,几人各怀心事地回了军区。
周知律开着吉普车把苏子箐送到宿舍楼下。
苏子菁礼貌道别完,心内叹息一声,以后,或许不会再有交集了。
她刚要上楼,周知律扶着车门,突然问了一句:“我爸是不是说要把我介绍给你?”
苏子箐心头一跳,没明白男人提这个话题的意思。
她垂下眼眸:“老首长没说过,周团长可能误会了。”
她在傅时年面前那么说,也不过是输人不输阵。
她没想过要高攀什么。
纵然说要开始新生活,可或许是曾经那些不堪回忆作祟,她骨子里仍带着几分自卑。
周知律若有所思:“误会了吗?”
苏子菁刚要开口,却见对面男人英挺清冷的脸绽出笑意。
“没关系,那我自我介绍。”
苏子菁倏然看去。
怔愣间,周知律就伸出手,直白道。
“苏子菁同志,我相中你了,想以结婚为前提和你处对象!”
苏子菁的脸刷一下红到了脖子根。
“你疯了!我们才第一次见面。”
周知律被她逗笑:“对的人见一面就够了,错的人相处一辈子也是枉然。”
这话让苏子菁突然想起了上辈子。
她在那个错的人许下的无数个谎言中蹉跎等待了一生。
或许,她该勇敢一点,向前看了……
下一瞬,她又挥散这念头,又怎么能确定,这男人跟傅时年不一样。
重生一次已经是奇迹,她不敢赌。
周知律见她不说话,担心自己吓到她,温声道:“你如果觉得太快的话,我可以慢慢追求……”
“不用。”苏子菁打断,故意道,“你如果真想娶我,明天就向领导打结婚报告。”
周知律定定看她半晌,笑了。
他没有丝毫犹豫的点头:“好。”
这下,轮到苏子菁傻在原地……
第二天上午,天际晨光刚现出暖色。
周知律从党政办公室出来时,一眼就看到了在榕树下站着的苏子箐。
他连忙上前,眼眸带笑:“结婚报告交了。”
苏子箐冷静地点点头:“报告下来还有一段时间,你要是后悔了,随时跟我说。”
周知律正色:“谁后悔谁王八蛋,一辈子打光棍。”
苏子菁想笑,却又忍住。
脑子里仍旧有些没回神,她只能凭着本能行事:“好,那我先去忙了。”
周知律轻轻拉了拉她有些微微歪掉的领子:“忙完跟我回家吃饭,老爷子等着呢。”
苏子菁应声:“嗯。”
说完她转身往军区卫生室走去。
周知律跟傅时年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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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该挖掉心口那块早已溃痛腐烂的伤口,让新的人住进来了。
她看向远处阳光,眼眸眯起,长长吐出一口气。
在她身后,周知律看着她一瞬的同手同脚,笑着摇了摇头:“还以为你真的一点都不紧张。”
他说完长长吐出一口气,锤了锤心脏:“别跳了,快喘不上气了。”
半小时后。
苏子箐赶着时间回了卫生室,迎面却撞上一股诡异的压抑。
诊室里两个护士正低头整理药柜,听见动静后对视一眼,嘴角撇出讥诮的弧度。
短发护士王丽故意拖长音调:“哟,苏医生来得真早,不愧是‘救过师长’的人,干活都积极些呢。”
苏子箐脚步一顿,心底升起一丝异样。
却还是沉默着走到诊桌前坐下,整理好东西准备接诊。
上午的接诊并不顺利。
一名战士膝盖受伤,苏子箐刚要消毒,王丽便抢过碘酒瓶:“苏医生,这活儿粗,别脏了您的手。”
另一名护士张翠更是对患者说:“咱们这只是临时军医,要是伤得重,最好去军区医院。”
苏子箐攥紧了棉签,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强忍着完成了一上午的工作,就在那两人打算去食堂时。
她忍不住道:“你们想干什么直接说,下午不要耽误我的工作。”
王芳梗着脖子道:“你工作什么啊?来这里不就是为了纠缠傅营长吗?”
张翠也补充:“仗着有师长撑腰还逼傅营长把几年的存款全部给了你,人家都快结婚了,你要不要脸?”
苏子菁问:“傅时年告诉你们的,还是周珊告诉你们的?”
此刻是在路上,几人动静不小,瞬间吸引了许多去吃午饭的士兵的目光。
王芳道:“整个军区谁不知道你的名声,人家周护士和傅营长郎才女貌,早就打了结婚报告,你偏要去找领导撒泼,不让人家结婚。”
张翠抱着手臂补充:“傅营长好心把她当妹妹,又是安排工作又是给钱,谁知道遇见个见不得别人好的白眼狼。”
围观的战士们议论纷纷起来。
“这苏医生看起来挺漂亮有能力的,怎么会是这种人啊?”
“到底是乡下来的村姑,遇见傅营长这种出了名的好男人,还不赶紧抓牢了。”
随着人群越来越多,苏子菁在人群里看见了傅时年。
他旁边还有人不停安慰:“傅营长,你就是太心善了,是我早就把这种人赶出去了,还任由她到处污蔑,搅家精。”
“何止啊,听说傅家二老把她养大,她直接把两个老人扔在老家,要来城里过好日子。”
“这种贪慕虚荣忘恩负义的女人,应该抓起来贴大字报批判。”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傅时年。
“傅时年,这些都是你说的吗?你敢不敢出来跟我对质?”
傅时年很快反应过来,一脸苦笑:“子箐,你喜欢我这么多年,的确是我耽误你。”
“只要你能心头舒服一点,不管你怎么说,我都认了。”
这一脸深情的模样又是引来一阵感慨。
“女人就是容易因爱生恨,傅营长也是真男人了。”
“这种泼妇,傅营长不要她太正常了,换我也看不上……”
此刻,苏子菁再无心痛,只觉得恶心。
这种时候,不能顺着对方的话自证,争辩就输了。
她深吸一口气,扬起笑:“傅时年,谁说我喜欢你,你能不能别那么自信?”
“我未婚夫比你强一万倍。”
傅时年愕然一瞬,皱眉:“子箐,你哪儿来的未婚夫,你不就是为了我来的湘南部队吗?”
“你就别为了赌气,说这种自污名声的话,以后谁还敢娶你……”
一道清冷声音插进来:“我娶。”
众人顺着声音来源看去。
一身笔挺军装的周知律走到苏子菁身边,温柔含笑:“下班来晚了。”
在一片死寂的人群中。
他云淡风轻开口:“介绍一下,我是苏子箐的未婚夫。”
沉默的人群霎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傅时年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周团长,你开什么玩笑呢?你和子箐不是昨天才见的面吗?”
“是昨天才见的面。”周知律十分坦然,“但子箐来湘南就被我爸给相中做他儿媳了,今早我们就递交了结婚报告。”
结婚报告都递交了?
傅时年怔愣住,拳头握的嘎吱响,他提醒道:“周团长,结婚大事还是要三思,苏子箐你是不知道她……”
说着他假装难以启齿的叹了口气:“既然是首长的安排,那我们也不好说什么。”
三言两语,就向周围的人表示,苏子箐人有问题,要不是因为救了首长,周知律也瞧不上她。
就这样,这群同志看向周知律的眼里充满了同情。
有不怕事大的人开口:“周团长,我们知道你有孝心。
但傅营长说的有理啊,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你可别为了还恩情把自己搭进去了。”
随即不少人附和。
“是啊,苏子箐之前可是一直纠缠傅营长,现在肯定也是为了攀高枝啊!”
“咱们区里那么多人,您没必要找个走后门的啊。”5
苏子箐听了,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她没想到只是因为傅时年的几句话,这群人对她的恶意会这么大。
周知律也会信吗?
想到这,她抬头去看身旁的男人,却撞入一片温和目光。
当着众人的面,周知律轻轻握住苏子箐的手:“你们大概是对我有误会,是我对子箐一见钟情先追求的她,为免夜长梦多才直接求的婚。”
他看向傅时年的眼里不带一丝感情:“我记得傅营长今年二十五岁了吧?你十八岁入的伍,中间也没几年回去,家里都是子箐在帮你照料吧?”
“一个女孩子无名无份还帮你照顾爸妈七年,是个人也做不出在部队里偷偷结婚还到处说人家不孝的事。”
因为周知律的话,傅时年脸色立马变得像个调色盘。
其他同志也被点醒。
“对啊,傅营长总是劝苏同志回去,可别就是为了给自家找个合适的保姆吧?”
“我看是吧?而且苏同志到底不是傅家人,出来找工作也很正常。”
部队里上下级关系很重要,要是没有周知律护着自己,这群人也不会这么快醒悟。
苏子箐深知这个道理,于是清了清嗓:“大家可能都不知道,傅家之所以养我,是因为我的父母就是为了救傅时年才死的。”
她对着傅时年语气坚定道:“我一个人在老家待了七年,自问并不欠你们傅家的。”
大概是提到父母有些激动,尾调都不经意带了一丝颤抖。
周知律注意到苏子箐的情绪,安慰的捏了捏她的掌心,然后找了个借口把她带离。
“我爸听说我们的事还要请你吃饭呢,别让他久等了。”
苏子箐点点头,跟着周知律离开。
而傅时年看着他们的背影呆立在原地,面对旁边的指责充耳不闻。
不知过了多久,人群散去,他才啐了一口唾沫。
“苏子箐,别以为有周知律我就拿你没办法了,你给我等着。”
湘南军区医院。
周珊刚从消毒室出来,就看到傅时年的身影在自己休息室门口徘徊。
她笑着上去拍了拍男人的肩:“吃完饭就来找我了,今天部队不忙吗?”
傅时年摇摇头,语气疲惫:“别提了,还不是那个苏子箐。”
听到这个名字,周珊环顾了一下周围,把傅时年拉到了楼梯间。
“怎么回事?她又缠着你了?”周珊皱起眉,“这人怎么这么没脸没皮,事情都捅到他们卫生室了还不消停。”
但这次傅时年却急忙捂住了她的嘴:“哎呀别说了,这次苏子箐可是抱上了一个大腿,我们周团长都拉着她去打结婚申请了。”
昨天才回来一起吃饭的领导,今天就和讨厌的人结婚。
突如其来的消息也让周珊措手不及。
周珊震惊道:“搞错了吧?昨天他们不是刚认识?”
可看到傅时年脸上那副并不是开玩笑的表情,她也住了嘴。
半晌,周珊才愤然道:“多半是下了什么迷魂汤给周团长给迷了,她那张脸在军区就是个祸害。”3
而且周珊家里的底子不差,和不少军区领导也有交情。
周知律这个人,之前父母也看上过,还找了人去和他爸周安国说过安排两人见个面。
哪晓得周知律一点也不解风情,说什么拒绝包办婚姻,要认识都得凭缘分就把她给拒了。
所以在得知那个村里来的野丫头还被周知律给看上,她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傅时年看着女孩的脸上的阴沉罩下,不自觉勾起嘴角。
恍若无意附和道;“是啊,要有人能戳穿她,让她当不成军医就好了……”
让周珊帮忙赶走苏子箐,就是他过来的目的。
听到男人的话,周珊脑中灵光一现,她抓住傅时年:“我们院里就快举行一年一度的技能大赛了,要不我去和我爸妈讲一声,让他们想办法在这次比赛上加上军区卫生室?”
言外之意,就是要让苏子箐三脚猫的功夫在所有人面前展露无遗。
觉得办法可行,她微微不屑道:“等到时候苏子箐出了丑,我们就再叫人去检举,保准让她滚出湘南,周知律想护也护不住。”
此时傅时年的心情已经是一片大好。
可为了维持在周珊面前的良好形象,他还是犹豫着开口:“这样不太好吧?子箐好不容易为了我跑到湘南,我还和她这么计较……”
“时年,你就是太心软了。”
周珊打断他接下来的话:“等日后她真的到周团长那给你吹枕头风可有你好受的,所以这次你得听我的。”
话到这份上,傅时年也没再装。
他一把抱住周珊,在她的脸上大大的亲了一口:“珊珊,还好有你在,什么都为我考虑。”
周珊害羞的侧过头:“干什么呢!这是医院!”
被女孩推了推,傅时年才放开她。
“是我不对,每次见到你就忘情了。”
“我等你晚上下班再来接你……听说最近又上了一步新电影,我带你去看。”
周珊通红着脸点头。
“那苏子箐的事,你就交给我吧。”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
周知律带走苏子箐后,又以准备资料为由帮她到卫生室请了半天假。
然后开着吉普车就把人给带出了军区。
看着外头逐渐陌生的环境,苏子箐鼓起勇气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
周知律握着方向盘打了两个急转才回答。
“我看你估计也没心情去食堂吃饭,所以这次带你回我家吃。”
“你家?”
“我爸妈在外面的房子,军区特别照顾拨的。”周知律轻声解释。
老一辈的领导多少都有特殊关照苏子箐倒是知道,但一听要去见周知律的长辈,她却不免紧张。
看着男人沉静的面孔,苏子箐有些不好意思:“这么快就要见叔叔阿姨啊,我还没个准备,今天都没带个水果……”
“没事,你人来了就成。”周知律对着她鼓励一笑,“反正我们现在结婚报告也打了,见爸妈也是迟早的事,先让他们高兴高兴。”
周知律当然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他得提前让苏子箐了解一下自己家里的情况,才能让女孩对未来的婚姻更加放心。
二十分钟后,吉普车开入一处不错的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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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子箐被周知律扶着下了车,看到满院的花花草草吃惊的不行。
“这都是你爸妈打理的?”
周知律笑了笑:“是啊,除了一点菜,其他都是我妈种的。”
苏子箐不禁在心里感叹,周母一定是个很有情调的人。
很快她就又见到了在屋子里摆着碗筷的周安国,和客厅里吃着水果的周母陈舒兰。
苏子箐先和长辈们打招呼:“首长好,夫人好。”
看到自家儿子带人回来,周安国觉得意外,但看到那人是苏子箐,他忙拉着自家夫人介绍:“舒兰,这位就是前段时间救我的小同志苏子箐。”
“苏同志还没吃饭吧?快进来坐。”
听到是恩人,陈舒兰连忙把人迎进来,顺便不忘瞪儿子一眼,“家里来客人,你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你爸准备的那些菜等会不合人家胃口怎么办?”
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苏子箐就被带上了饭桌。
为了缓解紧张,苏子箐先找了个话题:“家里是首长做饭啊?”
陈舒兰十分从容:“是啊,我不会下厨,从前到现在一直都是老周做饭。”
这时周知律正好打了一碗饭放到苏子箐面前。
“我厨艺也不错,随我爸,以后你不想吃食堂,我给你做。”
他的话直接让周安国和陈舒兰愣住,毕竟儿子是上午打的报告,他们消息再快也不知道。
而周知律中午解围说的话,也只是找了个借口。
周安国试探道:“你们……你们这是谈对象了?”
话音刚落,苏子箐就红了脸,虽然在周知律面前一副什么也不怕的模样。
但在长辈面前,刚认识两天就申请结婚这事,她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陈舒兰还以为是女孩被冒犯到,温柔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老周没别的意思,就是知律没带过女孩子回家吃饭,多想了。”
可周知律却自然的夹了一筷子菜到女孩碗里:“其实也差不多吧,上午去党政那已经打报告了。”
要去了党政,当然是打的是结婚报告。
泰山崩于前都能面不改色的老首长站了起来。
一脸震惊的指着周知律。
“结婚这么大的事你不和我们说!”
关于结婚的事如何告诉周知律爸妈,苏子箐没想过。
毕竟周安国作为一个军区的师长,虽然介绍了自己给周知律,但不免会有别的想法。
但两老在真的知道周知律认识她的第二天就去申请结婚时候的反应,苏子箐更是始料不及。
此时,陈舒兰正拉着苏子箐在沙发上寒暄,眼里全是满意:“丫头人长得好看,能力也强,难怪知律见着也走不动道。
就是你看着身子……”
她在苏子箐的脸上摸了摸:“可怜孩子,你这也太瘦了,是不是工作太忙了都没好好吃饭?要不让老周去和你领导说一声。”
周安国也在旁附和道:“要是食堂吃的不好,就让那小子带你来家里吃,反正你爱吃什么,我给你做。”
苏子箐受宠若惊:“没事的首长,不用这么麻烦。”
说着,她就急忙转着眼珠子去找周知律。
周知律从厨房切了水果出来,看到的就是自家父母围着苏子箐,而女孩投来眼神向自己求助的场景。
他忍着笑在一边坐下:“爸妈,子箐害羞,你们别吓着她。”5
但男人一说话,两老就立马拉下脸来。
是谁先吓得谁?
陈舒兰被儿子气笑:“你要和子箐结婚好歹也说一声,我们也得备点礼,哪能结婚都没个聘礼的?”
架不住亲妈诘问,周知律只能沉声道:“批准下来也要一个月,看子箐喜欢什么我照着买就是。”
他看向苏子箐的眼神染上温柔,要提前知道会这么快遇上让自己心动的,说什么他都会提前个两年准备。
周安国也表示赞同:“基础的我们准备,其他的让小两口自己看着办就好。”
可他也没放过周知律,狠狠的在儿子的背后拍了一掌:“你可要好好对子箐,人家是个好姑娘,你可别怠慢了。”
一番训斥后,见天色也不早,周知律拉着苏子箐起身和二老说要走。
离开时,两位还在家里搬了不少好东西给苏子箐,什么奶粉、果干、曲奇饼之类的。
陈舒兰还在院里挑了几朵娇艳的花一起塞进吉普车后座,让苏子箐在宿舍插起来养着玩。
回去的路上,苏子箐才压下如擂的心跳:“首长和夫人实在是太热情了,我还以为我们结婚这么草率,他们会说点什么呢。”
听到女孩的感叹,周知律轻笑出声:“不会,我爸对我妈也是一见钟情,那时候还追了好久呢。
他们年纪虽然大了,但人很开明。”
周知律把车开进一个适合停车的弯道。
把车停稳后,他对着苏子箐郑重道:“子箐,我认准一个人就是一辈子,绝不会因为任何人让你受委屈,我爸妈也不行。”
苏子箐摇摇头:“哪里会委屈……”
亲眼见证了周父周母的相处,苏子箐才知道什么是文化人。
要知道以前在傅家,除了费心费力的补贴家用照顾两老,还得常常给傅家父母劝架,有时候两个人对骂的惨了,还会到处摔东西。
有几次误伤自己,苏子箐会写信告诉傅时年,但傅时年丝毫不关心,只是让她不要小题大做。
醒悟之后,苏子箐才发现自己上辈子因为傅时年活的这么卑微就是一个笑话。
第二天苏子箐简单收拾后就去了卫生室。
一路上还遇上不少的陌生面孔和自己打招呼。
“苏医生早啊,吃饭去啊?”
“苏同志,听说你和周团长要结婚了,恭喜啊。”
“苏医生,前几天你给我开了跌打损伤的药真好用,改天我还去找你。”
……
就这么应付着,苏子箐难得踩点才进了诊间。
刚进门,苏子箐就发现自己的桌上有所不同——病历资料都摆得整整齐齐,连桌上的搪瓷杯都灌上了热水。
看到她来,昨天还故意针对她的两名护士换上亲和的笑意。
王丽帮忙拿来白大褂:“苏医生,你的白大褂我昨天已经帮你消毒了。”
张翠也指了指周围齐全的药品道:“你平时要用的东西也给你备齐了,要是还缺什么,你随时和我们说。”
对于两人的好意,苏子箐没有拒绝。
“麻烦你们两个了。”
“不麻烦不麻烦。”王丽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昨天的事情是我们不对,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7
张翠露出愧疚的表情:“你和傅营长的事我们也都是听说,没往深处想,说的话确实难听了些。”
苏子箐当然知道两个护士是被当了枪使,而且又是同事,也不为难她们。
“没事的,我没往心里去,以后要有不对的地方还辛苦你们多照顾。”
看苏子箐没有为难,态度还很平和,王丽和张翠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她们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读出些许文字。
“苏医生也太好了吧!都没什么架子!”
“人美心善,根本就是被造了谣!”
这一天的诊看的很快。
有了两名护士的照顾,苏子箐在做病历这块也轻松许多。
还没到下班时间,她手上的活就清了个干净。
直到管卫生室的领导过来叫走了苏子箐。
卫生部办公室。
带着眼镜的老领导递来一个文件:“苏医生,军区医院下周要举办一个卫生技能大赛,这次我们军区卫生室也要参加,你没问题的吧?”
卫生技能大赛?
苏子箐看完文件,心里大概也有了个底。
都是些简单的看诊以及临床反应测试,其中不少都是考资格证会有的内容,对于她来说小菜一碟。
她在领导期待的目光中点点头:“没问题,我会好好准备的。”
走出办公室,苏子箐在去食堂的路上就又碰到了傅时年。
他像是特意等在那,一看到她就走过来:“子箐,听说医院联合卫生室要搞比赛了是不是?”
苏子箐对于他无事献殷勤的行为很不爽。
她蹙着眉:“这是我们卫生部的事,和傅营长没关系吧?”
对于苏子箐的态度,傅时年暗骂一声,但面色不显,还做出一副为她担忧的模样。
“子箐,我是为了你好。
技能大赛这种事可不是开玩笑,你那三脚猫功夫可混不过。”
“你要是早点放弃乖乖回老家,我可以帮你和领导说我妈生了病要人照顾,你还能申请拿点补贴走。”
傅时年来的目的,还是为了让自己去当一个免费的保姆。
苏子箐嫌恶的退开几步距离。
“傅时年,你要真有孝心,就自己回老家去,别在这假惺惺。”
苏子箐的话准确的就戳中了傅时年的痛处,一把就点燃了他的怒火。
都当上营长了,他怎么可能舍得回老家?
而且周珊又不愿意伺候公公婆婆,要把人接过来也不现实。
不然他怎么会想尽办法留着苏子箐在老家。
“行,你不识好歹,到时候别来求我。”
他咬着牙骂道:“结婚批准没下来之前都可以撤回,周知律要知道你是混进湘南的,肯定看不上你。”
但傅时年唯一不知道的是,苏子箐是实打实的能力进来的,根本就没找什么关系走后门。
技能大赛的事苏子箐也没打算瞒着,等过两天抽空和周知律吃饭就告诉了他。
听到要比赛,周知律没太大反应,他对苏子箐有着十足的信任。
“正好,等你拿了奖,我给你一个礼物。”
接下来的一周,苏子箐除了看诊就是复习之前的书籍知识。
周知律不来打扰,但还是会派人送些牛奶水果。
堆的东西多了,苏子箐就分了些吃的给卫生室的同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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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小护士对苏子箐羡慕不已。
“周团长可真是会疼人,可比傅营长强多了!”
“是啊,要我说之前苏医生救师长,就是天定的缘分。”
到了比赛的那天,苏子箐起了个大早。
因为这次的技能比赛联合了军区卫生室,所以领导们干脆就在军区的训练场举办了这次的赛事。
军区训练场上搭起了临时赛台,红底白字的横幅挂起——“湘南军区第五届卫生技能大赛”。
观赛席坐满了各营战士,前排评委席上几位医院领导正低声讨论着评分标准。
除了几名医生,还有医院的护士们也选了人参赛。
这其中就σσψ有周珊。
巧合的是,苏子箐和周珊抽中了同一个考题。
两名战士抬着担架冲上台,伤员抱着右腿痛呼:“我摔下山坡,腿动不了……”
周珊率先戴上手套蹲下,一边按压肿胀的膝盖一边柔声问:“这里疼吗?”
见伤员点头,她迅速用夹板固定住膝盖:“初步判断膝关节错位,需立即送医!”
台下响起掌声,领导们频频点头。
苏子箐却蹙起眉。
她突然半跪在伤员另一侧,手指轻轻划过他小腿外侧一处浅淡疤痕:“同志,半年前这里骨折过吧?”
伤员一愣:“您怎么知道?那次训练摔的,早好了……”
“旧伤未愈骨膜薄弱,这次摔倒时你本能地用右腿支撑,导致旧伤处骨裂,真正剧痛源在这里。”她突然解开周珊刚绑好的夹板,在众人惊呼声中托住伤员脚踝,“请慢慢屈膝。
对,这样疼吗?”
伤员瞪大眼睛:“哎!刚才膝盖疼,现在脚踝更疼!”
周珊脸色发白:“你拆我绷带干什么!耽误救治你负责吗!”
苏子箐却将夹板重新固定在脚踝上方,转头看向台上领导:“膝盖肿胀是旧伤炎症反应,真正的新伤在踝关节骨裂。
若按膝盖错位强行复位,会造成二次伤害。”
有了不一样的答案,原本坐着的老院长快步上台检查。
半晌,他取下手套感叹:“精准判断!苏同志连患者的旧伤都摸出来了!”
全场哗然间,傅时年突然站起身。
“不可能,我有证据,苏子菁她作弊!”
当着几乎是整个军区的面,傅时年的话立马让台上几个领导变了脸色。
周安国将茶杯重重的摔在桌子上,语气不善:“傅时年,我们几个领导都在上面看着呢,苏医生哪里作弊?你有什么证据就拿出来,你可不能空口白牙的给同志造谣。”
而且作弊这样的作风问题,在军队可是很严重的。
在领导的威压下,傅时年的后背都冒出了冷汗,但一想到苏子箐要是留在了军区,和周知律结婚后肯定会找他的麻烦。
事已至此,他也不怕再得罪人:“周师长,我知道苏同志救过你,你肯定多少会维护她。”
“但苏子箐在我老家,只不过只有初中的学历,怎么可能考上军医还来了湘南?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说着他又看了一眼台上的周珊。
接收到男人的提醒,周珊立马委屈下来对着受伤的小战士说:“同志,你一直在军区里,是不是也在卫生室找苏医生看过?所以苏医生早就知道你的旧伤……”
周珊说话的声音不大,却直接给苏子箐作弊找了一个合适的出处。
这会功夫,还不清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的战士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3
面对着相同被人指责的一幕,苏子箐却没再忍着:“我没有作弊,当上军医也是我自己考的,领导们要是有疑问,可以随时去查证。”
但就算说了这句话,领导们心情也没有好多少。
特别周安国的脸色极其的差劲,就算求证也需要时间,在等的过程里,苏子箐的事要是闹大了可不好收场。
傅时年以为苏子箐还是在嘴硬强撑,又添了一把火。
“而且苏子箐来这里是做临时军医的,正常来说不是直接入职吗?怎么会有临时的?”
可这时,还站在台上的老院长却站了出来,他问苏子箐:“苏医生,你当初过了医考应该不止一个军区邀请你去做军医吧?是谁给你介绍的?”
苏子箐坦然回答:“我当时是医考的第一,除了湘南,还有华北以及江沪两个军区的邀请。
帮我写介绍信的就是当初的主考官,华北军区医院的副院长赵茹萍。”
医考的第一来了湘南!
台下一同参赛的医生们脸上写满了震惊。
“医考第一不去华北可惜了,那里可比湘南舒服啊。”
“赵院长我认识啊,要真是她写的介绍信,医考第一肯定不假。”
“不过我听说,人家一开始是为了这个傅营长来的吧?哪晓得傅营长早就和周护士在一起了。”
苏子箐的话说的很有底气,在场的所有人都信了大半,就连周珊都变了脸色,指甲掐入掌心。
傅时年不死心:“她说的赵茹萍院长又不在,胡编乱造也不怕被发现。”
但老院长却伸手打断了傅时年:“赵院长是我同学,真假与否我去打个电话就知道。”
等待的时间无疑是漫长的。
二十分钟后,正好在最后一组医护人员比赛结束时,老院长才从通讯室匆匆赶回来。
这次老者直接用话筒对着傅时年道。
“我和赵院长确认过,苏子箐确实是以医考第一考进的湘南军区。”
“不可能!那苏子箐怎么可能还是临时军医……”
傅时年后退几步,拼命摇着头像是难以相信。
就凭苏子箐这个土里土气的野丫头?
村里可没人能教会她念医书吧?
对于临时军医这件事,一开始老院长也确实是觉得奇怪,但在和老同学通过电话后,他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他看着苏子箐的方向,对着这位姑娘忍不住赞叹:“临时军医的事是赵院长和上面申请的,因为她几次劝苏医生选择华北军区都没同意,所以才想着先让苏医生来湘南试试。”
“不合适的话,还能再调去华北。”
说到这,老院长不禁腹诽,赵院长可真是个老狐狸,人都在湘南了还要和他们抢这个好苗子。
难怪他们一开始并不知道苏子箐的事。
一场闹剧结束,周安国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
“既然已经真相大白,那刚才那组比赛就算是苏同志赢了,至于傅营长这次恶意揣测他人的事……”
“就按照部队的规章制度办,记纪律处分小过一次,再先停职一个月吧。”
反正对于傅时年,他的印象愈发的差了。
这样的人想要再往上带兵,可就要再琢磨琢磨。
听到自己被记过,傅时年的表情瞬间凝固了,原本坚毅的脸顷刻间变得苍白。
可对于首长的命令,他根本无法反驳。
只能咬牙应下。
比赛结束后的傍晚,苏子箐先回了一趟卫生室。
“苏医生!”王丽小跑着迎上来,手指绞着抹布:“上午比赛我们都去看啦,你重新评判伤员拿到第一名的时候领导们都站起来鼓掌呢!”
张翠递来搪瓷杯,杯壁还带着余温:“领导们散场时都在夸,说你是这批医护里最稳的……之前是我们眼皮子浅,听风就是雨的。”
苏子箐接过温水抿了一口,轻笑道:“治病救人哪分高低,能把伤员从鬼门关拽回来就是本事。”
窗外暮色漫进来,给白大褂镀了层金边。
王丽盯着她侧脸突然叹气:“要我说,苏医生就不该为了傅营长来湘南,当初就该留在华北,那边设备好待遇高,哪像咱们这儿……”
话音未落就被张翠扯了衣袖。
苏子箐擦拭听诊器的动作顿住:“我来湘南也不单是为……”
叩门声截断未尽的话。
周知律倚在门框边,军装外套沾着训练场的尘土,怀里却抱着一束沾露的玫瑰花。
“我来迟了,今天训练结束的晚。”
他将花束轻轻搁在诊桌上:“我妈院子里选的,恭喜你这次比赛获得了第一名。”
护士们交换个眼神,憋着笑溜出门去。
苏子箐正要开口,忽然看见男人从兜里摸出两张新裁的戏票。
油墨印着的“贵妃醉酒”在灯下泛着光。
苏子箐惊喜道:“京剧!这就是你要给我的礼物?”
周知律指尖抚过票面折痕,暮色下他的眉眼温柔。
“嗯,那天你说喜欢京剧时,我就托人排队去弄的。”
“只要你喜欢就好。”
周知律定的京剧场子是在周末,要去湘南城。
这还是苏子箐第一次看现场的京剧,为此她特意起了个大早打扮。
等她穿着素色的旗袍下楼时,早早就等在楼下的周知律眼前一亮。
苏子箐的长相本来就很有灵气,再有旗袍的衬托,真的就和画纸上面的世家闺秀似的。
旗袍虽然有些宽大,但更显得女孩衣袖下的白臂若隐若现。
周知律不假思索的夸赞道:“真漂亮,我还以为是画上的仙女走出来了。”
苏子箐的脸一红,把旗袍向下捋了捋:“这旗袍还是我妈的,年轻时候她是华北那边的老师,有不少旧衣都是旗袍。”
周知律点点头,却暗自在心里记下了女孩的腰身,想着哪天给她做一套新的旗袍。
两人一起上了车去湘南城。
路上,周知律和女孩讨论着行程:“这场戏的票是在下午,我们可以先去吃个饭再去看戏。”
提到吃饭,苏子箐不自觉带了笑:“说起来上次进湘南城我才认识你,当时想着应该就是见个面的交情,没想到还能一起去看戏。”
周知律何尝不是这样想?
当时他鼓起勇气和苏子箐提出要处对象时,还生怕女孩觉得他轻浮,日后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还好,他捂了捂砰砰直跳的心,还好过不了多久,两个人的名字就要在一张证件上了。
湘南国营饭店。
木漆圆桌上,红烧肉泛着琥珀色的油光。
周知律将最肥瘦相间的一块夹进苏子箐碗里:“上次看你没吃几口,这次总该赏脸了。”
苏子箐望着碗里的肉块,忽地笑出声:“那天对着傅时年那张脸,便是龙肝凤髓也咽不下。”
她咬下一口肉,酱香在舌尖炸开,又感叹道:“不过上次吃周师长做的红烧肉倒真不差,火候拿捏得妙。”
“啪嗒”一声,筷子磕在瓷碟上。
周知律慢条斯理剥着面前的盐水花生,眼皮都不抬:“老爷子当年在炊事班待过三个月,也就这道菜做的最好。”
碎花生仁堆成小山推到苏子箐面前。
他继续道:“等下周野训回来,我给你做别的,炊事班班长亲传的。”
苏子箐舀了勺花生仁拌饭,忍俊不禁:“哪有男人抢着下厨的?村里都说君子远庖厨……”
“在部队可没有这样的话。”
周知律突然倾身,用指尖擦去女孩嘴角的碎屑:“从前先辈在朝鲜战场,炊事班背着铁锅翻雪山,炮弹来了都先护着灶头。
能让战友吃口热乎的,比什么都强。”
大概是发现话题太严肃,他干咳两声:“给喜欢的人做饭,天经地义。”
苏子箐被说的耳尖发烫只低头扒饭。
余光中瞥见他喉结滚动,军装领口解了两粒扣,露出小麦色的肌肤。
红烧肉汁混着花生碎的咸香在唇齿间缠绵,竟比周师长的更添三分回味。
等吃的差不多两人离席,走廊尽头的包厢突然爆出瓷器碎裂声。
周珊尖利的声音穿透门板。
“你说延期就延期?之前都定好了!停职怎么了?正好趁这一个月把婚事办了!”
回应周珊的是傅时年压着嗓子的低吼。
“现在多少人等着看我笑话?副营他们连份子钱都不肯凑!”
“再说周知律还和苏子箐好事将近,这个节骨眼大摆宴席……”
到时候两人对比起来,他会有多丢面。
苏子箐透过包厢缝隙,看见周珊抓起军帽往地上摔:“你就是怕结婚会有个对比是吧?傅时年,当初哄我打结婚报告时怎么说的?现在为了你的面子,连结婚都要改!”
听到包厢内的歇斯底里,苏子箐没忍住皱眉。
看来上辈子两人能够过的那么好,还是因为对彼此不够了解。
这时,周知律温热掌心突然覆上她手背,将人往后带了半步:“要管吗?”
苏子箐摇头,拽着他袖口往门外走。
“算了吧,等会戏要开始了。”
吉普车发动时,两人还能听到傅时年气急败坏的“你先听我解释”混着周珊的啜泣飘进车窗。
苏子箐摇下车窗吹了会风:“傅时年从小就这样,死要面子活受罪。”
“当年发洪水,他家房梁塌了半截,村长要给他家搭临时棚子,傅家人就非要等县里拨的新瓦片,结果暴雨把剩下半间屋也冲垮了。”
言外之意就是他们一家都这样。
周知律单手打方向盘转过街角,不自觉想到女孩在傅家的生活,这样的人教出的孩子都这样,苏子箐在老家肯定也不好过。
“死要面子的人,最怕被人掀了里子。”
周知律半开玩笑地安慰道:“等咱们结婚报告批下来,我带你回村起三间青砖大瓦房,就盖在傅家对面,比比谁的瓦片更新。”
苏子箐被逗乐笑倒在座椅上,刚才的烦闷也一扫而空。
二十分钟后,两人一起去了看戏的梨园。
毕竟是第一次看现场的戏,苏子箐望着台上绛红帷幕,紧张的无意识摩挲着旗袍盘扣。
周知律将戏票折成纸鹤塞进她掌心:“我第一次看戏时也紧张,后来发现台上演的故事实在是吸引人,什么情绪都能忘掉。”
锣鼓骤响,帷幕拉开。
“海岛冰轮初转腾——”
杨贵妃曳着金线绣凤的霞帔翩然登场,眼波流转间尽是缠绵悱恻。
苏子箐屏住呼吸,这曾在收音机里听过千百遍的唱腔,此刻近在耳边。
周知律侧身给她讲解,温热气息拂过她耳畔:“贵妃这个卧鱼衔花的动作,得用腰力抵着凤冠金钗。”
“听说当年有位名角儿为练这动作,生生在青石板上跪出两道凹痕。”
不知过了多久,一曲终了,戏台上贵妃怅然回宫。
苏子箐盯着贵妃踉跄的背影,喉间发涩:“她不该把喜怒哀乐都系在唐明皇身上,等不来的人,何必苦等?”
这句话也是在问上辈子的自己。
周知律沉默片刻,忽然握住她冰凉的手:“唐明皇若真在乎,便不会失约。”
闻言,苏子箐更是酸涩。
杨贵妃因唐明皇一次失约就难过成这样,前世的四十年,她又是怎么熬过的呢?
感受到女孩情绪的低落,周知律轻轻将苏子箐抱进怀里。
“子箐,军婚受法律保护,我打结婚报告那刻起,命和名声都拴在你身上。”
他指尖抚过她泛红的眼尾,一字一句坚定道。
“我绝不会做让你苦等的唐明皇。”
戏园散场时,天色已然近了黄昏。
街上的百货店大多都歇业,周知律有些遗憾。
“本来还想带你去看看衣服,看情况应该是没有时间了。”
苏子箐觉得好笑:“要去买东西也该看看你自己的,怎么什么都想着我。”
周知律一摊手,眼底写满了无奈。
“我一个大男人又不要打扮,把你哄好了我就高兴。”
男人的情话一茬接着一茬,苏子箐觉得今天的脸一定都成了柿子,还是熟透了的那种。
周知律在一边悄悄的观察着苏子箐的反应,知道她现在的心情已经不像在戏园里那样,才缓缓松了口气。
回到宿舍楼下,苏子箐在关上车门前对周知律道。
“对了,下个周末我还有事,就不和你出去了。”
听得出她话里的小心翼翼,周知律放低声音:“好,你总要有自己的事要忙,不用考虑我那么多。”
周知律心想,苏子箐一定是看了别人的脸色太久,才会事事都下意识为别人考虑。
想到这,他对女孩的疼惜又多了一分。
他在心底暗暗发誓,等拿到了结婚批准,一定要给苏子箐一场足够有规模的婚礼。
等吉普车开走后,苏子箐摸摸肚子,觉得有些胀。
刚刚在回来的路上,周知律给她买了两个肉夹馍,到现在食物还没消下去。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去散个步缓缓。
晚风裹挟着一丝凉意掠过军区宿舍楼。
苏子箐揉了揉发胀的胃,沿着林荫道缓步踱向营地边缘的小树林。
树影婆娑间,忽见一点猩红火星在灌木丛后明灭闪烁,夹杂着呛人的烟味。
她脚步一顿,转身便要绕开。
“怎么,苏医生现在连招呼都不打?”沙哑的男声从暗处传来,带着浓重的酒气。
苏子箐蹙眉望去,傅时年正倚着树干,指间夹着半截卷烟,军装领口歪斜,眼底泛着血丝。
“抱歉,没注意有人。”她敷衍一句,抬脚便走。
“站住!”烟头被狠狠碾在树干上,傅时年踉跄着拦住去路,“你当初来湘南,就是为了甩开我吧?现在攀上周知律,是不是得意得很?”
苏子箐后退半步,避开他喷薄的酒气。
“我来这里只为证明自己能当个好医生,和谁都无关。”
她扫了眼他脚边散落的酒瓶,语气更冷:“你抽烟喝酒的事我不会往外说,让开。”
听到苏子箐的话,傅时年突然笑出声:“证明自己?你要是真那么能耐,当初在村里怎么不说?”
“我寄钱回去的时候你怎么不告诉我你考了医考第一?”
他猛地逼近,烟味混着酒气扑面而来:“现在装清高给谁看?你知不知道周珊这几天和我吵架闹得不愉快,都是因为你!”
苏子箐被他逼得后背抵上树干,冷硬的树皮硌得生疼:“放手!”
傅时年反而更用力攥住她手腕:“我偏不!”
他的眼底翻涌着不甘与癫狂。
“你要是早告诉我你有本事,我怎么会选周珊?苏子箐,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后悔?”
没想到傅时年醉酒后还能这么的没脸没皮,苏子箐怒极反笑。
“嫁给周知律,我能堂堂正正做军医,做自己。
可要是选了你……”
她盯着他扭曲的脸,一字一顿道,“我永远只能是傅家不要钱的保姆,做一个没用的附属品!”
傅时年被气的压抑不住怒火,攥着她的力道几乎要将女孩捏碎。
“你以为周知律真看得上你?他不过是可怜你是个乡下来的!等新鲜劲过了……”
“啪!”
一记耳光狠狠甩在他脸上。
苏子箐趁机抽回手,却被暴怒的傅时年反手拽住衣领:“贱人!你凭什么打我?当初要不是我傅家养你,你早饿死在村子里了!”
恐惧混着恶心涌上喉头,苏子箐挣扎不开,只能猛地低头咬住他手臂。
傅时年吃痛松手,狠狠将苏子箐甩开。
但军人的力气有些大,苏子箐一个没站稳向后倒去。
后脑即将撞上树干的刹那,一只有力的手臂稳稳托住她的腰。
“砰!”
紧接着是拳头砸在皮肉上的闷响声。
苏子箐抬头,对上周知律紧绷的下颌。
一拳把傅时年打趴在地后,周知律单手拎起地上的男人,军靴碾住他的腹部。
“傅时年。”周知律的话带着警告,“你是想连营长的职位都丢了吗?”
树林陷入一片死寂。
傅时年捂着渗血的嘴角,混沌的脑子被这一拳砸醒大半。
他望着周知律臂弯里毫发无伤的苏子箐,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笑出声:“周团长,你以为捡到的是块宝?她骨子里就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
“闭嘴。”
周知律再度将人摔在树上,眼底戾气翻涌,“再让我听见你诋毁她半个字,我亲自送你去军事法庭!”
周知律到底是团长,背景也极高,傅时年酒醒后也不敢和他硬刚。
等傅时年踉跄着消失在树林深处,周知律才转身将苏子箐打横抱起。
粗粝的掌心轻抚她发颤的脊背:“伤着没有?”
苏子箐摇头,鼻尖抵着他温热的胸膛,方才强撑的冷静寸寸瓦解。
周知律低头吻了吻她发顶,声音柔下来:“没事了,我在。”
大概是因为后怕,周知律主动提出将苏子箐送回宿舍。
楼道里的灯忽明忽暗地亮着。
他单手托住苏子箐的腰,另一只手稳稳扶住门框,低声问:“自己能走吗?”
苏子箐点点头,耳尖仍泛着未褪的红晕。
方才在小树林的一幕仍让她心有余悸,可此刻被他护在身侧,却莫名安心。
推开房门,暖黄的灯光倾泻而出。
苏子箐的宿舍收拾得极整洁,粉色的床单铺得没有一丝褶皱,搪瓷杯和暖水瓶整齐码在木柜上,窗台上还有之前他送的玫瑰在玻璃瓶中舒展着花瓣。
周知律的目光扫过房间,嘴角不自觉扬起:“你这屋子,比我爸妈还讲究。”
苏子箐倒了杯温水递给他,声音仍有些发颤:“习惯了,在村里时也总得收拾利索,不然傅婶要念叨。”
提到傅家,她指尖微微一僵。
周知律立刻接过话头:“这里住得惯吗?要是嫌小,我打报告给你换间朝阳的。”
“不用。”苏子箐摇头,捧着杯子坐到床沿。
“这屋子很好,反正……也住不了多久了。”
苏子箐垂下眼,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周知律一怔,随即笑开:“也是,等结婚报告批了,就搬去新分的家属楼。”
他走到窗边,指尖拨了拨玫瑰的花瓣。
“到时候给你弄个大书柜,你不是爱看医书吗?全摆上。”
苏子箐被他认真的语气逗笑,紧绷的肩膀终于松下来。
夜风从半开的窗户钻入,裹进了一室的温柔。
她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刚才说……有东西要给我?”
周知律笑着转身,从军装内袋掏出一块红绸布包着的小物件。
他指尖挑开层层叠叠的布料,露出一枚拇指大小的银锁。
锁身雕着缠枝莲纹,锁链细如发丝,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在华北出任务时瞧见的,觉得很漂亮就买了。”
他将银链绕过苏子箐的脖颈,手指擦过她后颈时微微发烫,“那时候还想着买了也没什么用,没想到就遇见了你。”
苏子箐低头抚上银锁,冰凉的金属已被他的体温焐热。
锁芯轻轻一晃,撞出细微的叮铃声,像是敲在她心口。
前世从未有人这般将她放在心上,就算是傅时年,送她的也永远是旁人不要的旧衣。
而眼前这人,却连一朵花、一枚银锁都郑重以待。
苏子箐忽然站起身,眼眶发酸:“周知律……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男人收起笑意,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湿意:“说什么傻话呢,你是我未婚妻,我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
他嗓音低沉,一字一句如宣誓:“你本来就值得这世上最好的。”
苏子箐再也忍不住,伸手环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他胸膛。
这是女孩第一次抱他!
周知律浑身一僵,双臂将她圈得更紧。
军装上的皂角香混着他温热的气息,将她整个人裹住。
许久,他哑声问:“我能……再抱一会儿吗?”
苏子箐没回答,只将发烫的脸颊贴在他心口,听着那擂鼓般的心跳与自己共振。
直到熄灯号响起,周知律才松开她。
临走前,他替她掖好被角,又往窗台上的玻璃瓶添了清水。
“锁别摘,就当替我守着你。”
他站在门口,逆着光的轮廓格外温柔。
苏子箐攥着被角点头,银锁贴着锁骨微微发烫,像一枚小小的烙印。
这一夜,苏子箐辗转难眠。
她摩挲着银锁上的花纹,忽而想起周知律说“新家属楼要有大书柜”时的模样。
苏子箐没想到的是他连书架留多宽、摆什么颜色的窗帘都盘算好了,仿佛他们的未来是一卷早已铺开的画纸,只等她提笔添色。
而被傅时年笼罩了一辈子的恐惧阴影,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与此同时,周知律站在自家院中,对着满地月光出神。
怀中的温度仿佛还未散去,女孩身上的雪花膏的香气若有似无地萦绕在鼻尖。
他摸出兜里另一枚银锁。
这和送她的那枚本是一对,锁芯刻着的不是花纹,而是“长相守”三字,但周知律终究没敢拿出来。
他将银锁攥进掌心,低笑一声。
“来日方长。”
翌日一早,苏子箐刚到卫生室,便听见走廊传来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傅营长这伤怎么弄的?昨儿不还好好的?”
“说是训练时没留神撞树上了,可这嘴角的淤青看着像拳头砸的……”
王丽和张翠正站在诊室门口,一边张望一边嘀咕。
见苏子箐走近,两人立刻压低声音:“苏医生,傅营长一早就在里头等着了,非说等你来了才让处理伤口。”
苏子箐脚步一顿,目光投向诊室内。
傅时年正歪坐在椅子上,嘴角一片青紫,军装领口皱巴巴地敞着,浑身透着颓丧。
见她进门,他扯了扯嘴角:“子箐,我这伤……恐怕得麻烦你亲自看看。”
苏子箐冷笑一声,将病历本重重搁在桌上:“训练都能撞树上?怕不是喝多了撞上石头了吧?傅营长这身板,倒是越发退步了。”
傅时年脸色一僵,朝两名护士使了个眼色。
王丽和张翠对视一眼,识趣地退了出去,临走前还不忘带上门。
诊室里霎时只剩两人,空气凝滞得令人窒息。
苏子箐抱臂倚在药柜旁,显然没有看诊的意思:“说吧,又想演什么戏?”
“我真的受了伤要给你看看。”
傅时年拉开衣袖,露出小臂上一圈泛红的牙印,“子箐,你从前对我从来下不去手的。”
苏子箐瞥了眼那浅浅的痕迹,嗤笑道:“涂点碘酒就行,连疤都不会留。
傅营长要是为了这点‘伤’耽误工作,不如早点打转业报告回老家。”
女孩的话不留一点情面。
傅时年紧锁眉头站起身:“你非要这么刻薄吗?”
半晌,他深吸一口气,放缓了语气:“我今天是来道歉的!昨晚喝多了,要是吓着你……我认错。”
“我昨天因为结婚的事和周珊吵架,没忍住又想到你……”
“傅时年!”
苏子箐连忙厉声打断话头,“你心里装的是周珊,是前途,和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现在说这些,是怕周知律举报你违纪喝酒的事,还是怕周珊知道你半夜骚扰女同志?”
傅时年像被戳破的气球,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子箐,我只是不想和你闹得这么僵,再怎么说以前我也算你未婚夫。”
苏子箐轻笑一声,眼底泛起嘲讽:“未婚夫?你还不配。”
话音未落,诊室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周知律逆光站在门口,军装笔挺,目光沉沉扫过傅时年:“听说傅营长受伤了,需不需要我帮忙看看?”
傅时年浑身一颤,抓起桌上的纱布胡乱挡住嘴角的伤口,低头匆匆离开。
擦肩而过时,周知律忽然侧身挡住他,压低声音道:“傅时年,别再有下次。”
这次他不和傅时年计较,下次可不会了。
诊室重归寂静。
苏子箐垂眸重新整理药箱,却见周知律径直坐在诊椅上,将右手平放在桌上:“苏医生,挂个号。”
她一愣:“你哪里不舒服?”
周知律慢条斯理卷起袖口,露出红肿的指关节:“昨天揍人太用力,扭着了。”
苏子箐呼吸一滞。
周知律右手的骨节上明显泛着淤紫,肿胀处甚至蹭破了皮。
她一把抓住他的手,指尖轻轻抚过伤处。
“怎么不早说?昨天就该冰敷!”
周知律被苏子箐关心的反应逗笑。
“当时光顾着看你有没有受伤,哪顾得上这个。”
他随即摆弄着手腕,唇角微扬带着一抹坏:“再说了,揍他的时候挺痛快的,值。”
苏子箐又气又心疼,赶紧又从药箱里翻出自制的药油。
这是她从村子里带过来用药草调的,治跌打损伤最是灵验。
她蘸了药替他揉搓伤处,力道放得极轻:“疼就说,别忍着。”
周知律盯着她颤动的睫毛,呼吸一重:“不疼。”
别说是手肿了,从前训练就算手脱臼了他也不会哼唧半个字。
要不是想见见苏子箐,周知律也不至于连这点小伤都要跑来卫生室。
苏子箐不知道男人的想法,只是细细帮他看过伤口之后才放下心。
“好了,药油你拿去用,缓两天就消肿了。
你没有别的不舒服吧?”
周知律摇摇头,却突然将手掌翻过来,噙着笑:“别的伤口没有,就是有点痛,要你帮我吹吹。”
苏子箐耳尖倏地通红,瞪他一眼:“周团长多大人了,还要这个?”
周知律理直气壮地晃了晃手:“那又怎么了?小时候摔跤,我妈都这么哄我,苏医生不能偏心。”
晨光落在他带笑的眉眼上,连冷硬的轮廓都柔和下来。
苏子箐心尖一颤,鬼使神差地低下头,嘴唇轻轻碰了碰他滚烫的掌心。
药油的辛辣混着他身上清冽的皂角香扑入鼻尖。
周知律浑身僵住,喉结重重滚了滚:“子箐,你这是……”
女孩的轻轻一吻仿佛不是落在他的手上,而是他的心间。
苏子箐强装镇定收拾药箱,耳垂却红得滴血:“不是说帮你吹吹?下……下不为例!”
片刻后,周知律从卫生室出来时已经是满脸通红。
王芳和张翠整理药品路过,八卦声压都压不住。
“红了红了!我没看错吧,周团长是脸红了?”
“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周团长这下是真的栽苏医生手上了。”
然而有人欢喜就有人愁。
另一边,傅时年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周珊。
瞥见男人捂着脸,周珊皱了皱眉:“脸怎么了?”
傅时年放下手,露出嘴角的肿胀:“昨天训练的时候手底下战士没个轻重,不小心伤着了。”
可看到伤口后,周珊的脸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
傅时年昨天中午还和她在一起,下午就跑回去训练了?
她压抑着怒火道:“傅时年,你为了延期婚礼可真是下得去狠手!”
傅时年愣住,知道周珊是误会他故意受伤,好让婚礼没法那么早办。
但对于周珊的不高兴,他第一次没有了哄的心思,反而随意的坐到一边:“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吧!”
一点事不问清楚就着,傅时年心里泛嘀咕,周珊怎么就不像苏子箐那样温柔。
周珊虽然是护士,但从小是被家里宠到大的,也不是个吃素的性子。
积攒的怒气喷涌而出,她一把将傅时年桌上的文件扫到地上。
“行,傅时年,你要是不想结婚也没事。
我家里有的是关系,一纸结婚报告可困不住我!”
这一周的工作很快过去,周五临下班,苏子箐和值班的医生交接完就要离开。
突然本该休息的王芳护士从外跑进来。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张翠赶紧放下托盘:“你慢慢说,出什么大事了?是谁受伤了?”
苏子箐也以为是哪个战士训练受了重伤,手不自觉就捏上了听诊器。
可王芳却摆摆手,对着桌上自己的搪瓷杯猛灌了一口水才缓缓道:“不是谁受伤了……是傅营长和周护士,要办婚礼了!”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张翠有些无语:“办就办呗,两个人结婚批准早下来了,要办也是迟早的事。”
“不是,你们都没听说啊?”王芳故作神秘的把诊室的两人扯到角落,“本来前几天周护士和傅营长一直在吵架,听说吵到最后都说不结婚了。”
“哪知道今天又发喜糖说下周一就办宴席,你们说奇不奇怪?”
在部队里其实也少不了八卦的,特别是在医院和卫生室,有些东西你想瞒也瞒不住。
对于傅时年那边差点闹不结婚的事,苏子箐也早有耳闻。
但有着上辈子的记忆,她知道最后两个人还是会走到一起。
所以苏子箐沉吟思索后,缓缓道:“两口子的事哪里说的准,没准之前只是误传。”
张翠也赞同:“是啊,结婚批准都下来了,哪能说不结婚就不结婚的?”
见两个人都不觉得奇怪,给王芳急得不行:“可你们忘了傅营长脸上还带着伤呢!那伤哪是一时半会就能好的?”
知道王芳还在卖关子,张翠在她腰上拧了一把:“行了,你快说是为什么吧。
没看到苏医生都下班了吗?”
王芳这才反应过来,对着苏子箐不好意思的笑笑,才和她们小声解释:“我听说啊,是周护士怀孕了!所以现在酒席也不得不早点办了,再拖就得显怀了!”
原来是未婚先孕。
苏子箐其实倒也没多少意外,毕竟她一开始就知道傅时年晚年是子孙满堂,和周珊度过了一生。
但上辈子傅时年肯定不是在这种情况下去结婚,苏子箐心想,像他这样好面子的人却在这一世的人生大事上落了个没脸,也是报应。
苏子箐没再参与两个人的讨论。
看天色差不多,她拿了桌上的书就要走:“那我先回宿舍了,周末有事你们再找我。”
大概是苏子箐的反应太平淡,她走后,两个护士又讨论起来。
“苏医生怎么一点都不吃惊?她不会是早知道了吧?”
“多半是伤心吧,她还在乡下的时候,未婚夫就……”
正说着,这时一个高大身影又在门口敲了敲。
周知律提着一个牛皮纸袋问:“子箐呢?”
张翠指了指外边:“周团长你来的不巧,苏医生刚走没多久。”
男人道了声谢,转头就要去追,张翠想到什么,把人拦下。
“周团长,苏医生今天心情不好,你还是先别去找她了。”
闻言,周知律立马站定:“她怎么了?”
张翠叹了口气:“听说周护士未婚先孕了,下周一就办婚宴,苏医生听到这件事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张翠话音未落,周知律的眉头已拧成结。
他指尖无意识攥紧手上纸袋边缘,骨节泛白。
“知道了,多谢。”
夕阳将周知律的影子拉得老长,他一路沉默着回到吉普车上,却没再去寻苏子箐。
半晌,男人一直盯着方向盘出神,脑中反复回响张翠的话。
周知律自嘲一笑。
原以为苏子箐早将傅时年抛诸脑后,可听到那人要结婚的消息,她终究还是在意了。
“到底是青苏竹马……”
周知律一拳砸在喇叭上,刺耳鸣笛惊飞了枝头麻雀。
次日清晨,苏子箐搭上军区采买的卡车进了湘南城。
之前她和周知律说周末没空是骗他的,实际上是苏子箐想给他买一个礼物才找了借口。
傅时年给的补偿金,她一分没动,如今全带了出来。
苏子箐在百货大楼里转来转去,牛皮腰带、镀金钢笔……挑来拣去总觉不够称心。
直到路过一家钟表店,橱窗里一块银灰色牛皮机械表吸引了她的目光。
表盘简洁大方,秒针划过罗马数字时泛着冷光,像极某人沉静坚毅的眉眼。
苏子箐指着橱窗问:“同志,这表多少钱?”
老板掀起眼皮打量她朴素的蓝布旗袍:“一千二,瑞士货,一般军区首长才戴得起。”
那表的确是价值不菲。
苏子箐想了想还是解开布包,将钞票码在玻璃柜台上:“我要了。”
果然人不可貌相。
老板手忙脚乱开票时忍不住嘀咕:“现在乡下丫头都这么阔气?”
回程前,苏子箐特意绕到老字号点心铺。
玻璃柜里放着蜜三刀、核桃酥,最角落还有酸枣糕。
周知律提过,他母亲怀他时就好这口。
“要两斤酸枣糕。”
她话音刚落,身后传来熟悉嗓音。
傅时年问道:“这酸糕怎么卖?”
苏子箐脊背一僵。
透过玻璃反光,傅时年正揽着周珊的腰站在身后。
苏子箐转身和两个人打了个招呼,目光掠过周珊腹部:“恭喜啊。”
周珊看不出是不是真的怀孕,但右手却始终护在腹前。
看到苏子箐,周珊脸色煞白,拉着傅时年胳膊就要走:“我不想吃了,换一家店吧。”
傅时年却没动,而是站在原地:“子箐你是要买点心吗?我请你吧。”
苏子箐后退半步,和男人隔开距离。
“不用了。”她将酸枣糕的钱拍在柜台上,“傅营长的钱留着办酒席吧,你们的酸枣糕算我请的。”
说完这句话,苏子箐就转身离开。
买完东西她就回了军区,这会子正好是部队训练的时间。
东西还没放下,苏子箐就抱着礼盒往训练场跑。
然而她问了几个战士,都没有看到周知律。
“周团长?下午去师部开会了!”
“周团长的会早就开完了,这会回办公室了吧。”
“团长今天没来办公室,不是休息吗?”
见得不到答案,最后她只能气喘吁吁回到宿舍楼下。
周知律的吉普车就静静停在楼下树影里。
苏子箐雀跃着跑去敲车窗:“知律!”
可在路灯下,驾驶座空无一人。
灯光将她的影子投在车顶,像只失落的小雀。
苏子箐又再等了一会,见实在没有人来,才失落的上了楼。
女孩不知道的是,她屋里的灯刚亮起,周知律就从灌木丛后走出。
月光漫过枝头,周知律转身发动车子,只留一声轻叹散在风里。
苏子箐直到周一的晚上才见到周知律。
由于军区特殊,傅时年是在食堂置办的酒席。
等下班苏子箐和几个同事一起走进食堂时,最前面的一桌席位就有人在叫她。
“嫂子,这里!”
叫她的是周知律的副团,这会正坐在周知律旁边向她招手。
至于周知律,虽然他没有抬头,但男人身边的空位,显然就是为了她留的。
苏子箐走过去坐下,顺嘴就问:“周末晚上你车停在我宿舍楼下,怎么没看到你人?”
而周知律不知是闹了什么别扭,声音闷闷道:“车应该是别的人开的,我没去。”
苏子箐还要再问,几个副团和营长就起哄。
“嫂子打算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
她抿嘴笑了笑:“等批准下来就办,但主要还得看你们团长。”
正说着,女孩余光瞥见周知律垂眸拨弄着碗里的米粒,喉结滚动着像是咽下什么话。
三营长帮忙给苏子箐续了一杯水:“嫂子,听说周团是见你第一面就去打报告了?你实话告诉我们,是不是团长追的你?”
满桌哄笑中,苏子箐落落大方回应:“哪有什么追不追的,看对眼了就处处看。”
她伸手去碰周知律的袖口,却被他借着夹菜的动作躲开。
这个动作落在其他人眼里就是害羞。
副团忍不住拿筷子敲周知律的搪瓷碗:“周团长今天哑巴了?未婚妻坐边上还装深沉呢?”
周知律才终于抬眼,嘴角扯出个敷衍的弧度:“食不言。”
苏子箐心头一紧。
周知律不是寡言的性子,这会倒像是换了魂。
她担忧道:“周知律,你不舒服吗?”
这时两位新人已经端着酒杯过来敬酒。
傅时年特意换了身崭新的军装,胸前带着耀眼的红绸花。
周珊穿着件直筒的红裙,小腹尚看不出端倪,却始终用胳膊护着。
一群人争先恐后说了祝福后,傅时年喝了一口酒:“感谢各位赏光。”
下一秒,他将酒杯举到了苏子箐面前。
“苏同志,从前的事是我不对,这杯酒给你赔罪。”
当着所有人的面,苏子箐不好拒绝,只能端起果汁碰杯。
可傅时年突然撤开手:“接受赔罪哪有喝甜水的?拿白酒来!”
接着,他就真的倒了一杯白酒砸在转盘上,辛辣酒气直冲鼻尖。
苏子箐的酒量很差,光是盯着那晃动的酒液就已经泛起了恶心。
她面上升起了尴尬:“这白酒……”
像是知道女孩会拒绝,傅时年直接插道:“我不为难苏同志,你喝一口就行。”
苏子箐下意识看了一眼周知律,见男人一声不吭,她只能认命似的端起酒杯。
酒杯还没沾唇,周知律就站起一把夺了过去:“我替她喝。”
于是在众目睽睽下,周知律直接压抑着青筋一口闷掉了那杯酒。
空杯倒扣在桌上,他顺势揽住苏子箐的腰:“我未婚妻最近胃不舒服,傅营长不会介意吧?”
傅时年哪里敢介意。
看周知律都一口闷,他也只能僵着嘴角把酒水吞下。
看到这架势,周珊连忙扶住傅时年,说了句吃好喝好就带人去了下一桌。
宴席结束后,周知律借口还要和兄弟们喝酒没送苏子箐回宿舍。
之后的日子里,苏子箐隐隐察觉到不对。
往常的周知律无论多忙,每天都会抽空送来水果点心,到了下班还会接苏子箐一起去吃饭。
顾名思义,培养感情。
但就这三天,送水果的人换成了沉默的小战士,下班周知律也托人带话说是在忙。
有几次苏子箐主动找过去,但团长办公室永远“正在开会”,连训练场都寻不见那道挺拔身影。
到了第四天,苏子箐再也忍住不住,顶着暴雨倾盆就冲进了机关楼。
站岗的士兵一看到苏子箐就说:“团长今天不在。”
苏子箐根本就不信,这次她没等小战士反应,就直接推开了团长办公室的门。
“周知律!”
周知律坐在办公桌后,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得他钢笔摔在文件上,墨迹在《结婚申请批复意见》洇开一团。
看男人果然是在办公室,苏子箐气不打一处来:“你这几天一直在躲我?”
周知律没有回答,只是站起身把身上的外套披在了女孩的身上:“你淋着雨过来做什么?感冒了怎么办?”
听到关心的话,苏子箐更是觉得委屈,鼻子一酸,眼泪就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你是不是……你是后悔了,不想和我结婚了?”
男人被她的泪水烫得一愣,慌忙解释:“我没有,我没后悔。”
苏子箐却不依不饶:“那你还故意躲着我?从上次傅时年酒席上我就看出不对劲了。”
周知律只能实话实说:“上周五我去找你,你们卫生室的护士说你因为傅时年要结婚的事心情不好,我以为你还放不下……”
“谁和你说我放不下了!”苏子箐气得用拳头砸他,“周末我要去湘南城就急着回去休息,和傅时年有什么关系?”
“亏我这几天还想着你……”
苏子箐话未说完,就被扯进滚烫的怀抱,周知律的军装沾着一丝寒气,心跳却快得骇人。
他埋首在她颈间,声音闷得像浸了水的棉:“是我错了,你别生气。”
苏子箐也抱紧了周知律。
“我去湘南城给你买了个礼物一直想给你,结果你几天都不见我。”
周知律放开女孩,失了笑:“你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
片刻后,周知律搂着苏子箐坐在沙发上,看着她从带来的礼盒里拿出腕表,然后小心的戴在了他的手上。
腕表做工精细,一看就是苏子箐特意选的。
苏子箐擦了擦眼角问他:“你喜欢吗?”
“喜欢。”周知律没忍住在她额上落下一个轻吻,“子箐,结婚批准已经下来了,明天我们就去拍结婚照好不好?”
苏子箐怔住,半晌才噗嗤笑出声:“哪有这么急的?”
周知律轻哼一声:“我年纪也不小了。”
他扣住女孩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掌心下的心跳又重又急:“我不会让你等,你也别让我等。
上次在食堂,你说婚礼的事全看我——”
苏子箐耳尖发烫,气得又去捶他:“你明明听见了,还装模作样冷着脸!”
周知律笑着将人圈进怀里,下颚抵在她发顶:“傻子才疼媳妇,我乐意当这傻子。”
第二天,湘南照相馆。
周知律特意向上面请了一天假去拍结婚照。
为此他把军装重新熨了一遍,连风纪扣都系的一丝不苟。
苏子箐则是穿了一件新买的素色旗袍,将长发松散盘起,颇有一点古典美人的意思。
照相馆老板一见两人便笑眯了眼:“哎哟,这身军装配旗袍,比画上的革命夫妻还登对!要我说,你们的娃娃生出来一定好看!”
然后他才冲镜头后的两人比划:“男同志再往女同志边上靠靠,手搭肩上。
哎,笑一笑!”
镁光灯“咔嚓”闪过。
周知律突然偏头贴近苏子箐耳畔:“老板说咱们生出来的孩子肯定漂亮,要不我们明年看看是不是真的?”
苏子箐的脸瞬间又被惹得通红:“你不害臊!”
老板在镜头后笑出满脸褶子:“女同志别臊啊!去年我也刚给小张连长拍完结婚照,昨天他媳妇就抱着满月的娃娃来补全家福喽!”
他意味深长地瞥了眼周知律:“周团长要是加把劲,明年这时候我也能多赚份钱。”
听到老板的话,周知律还真的一本正经的思考起来:“那得生个女儿,像她妈妈一样笑得好看的,多招人疼。”
苏子箐羞得几乎要把脸埋进他肩章里:“谁要给你生……”
他低笑着将人揽得更紧:“反正生几个都成,我津贴养得起。”
胶片在光影中一张张定格,老板边换底片边絮叨。
“我拍过百八十对新人,就数你俩最黏糊!”
从照相馆出来已是晌午,两人直奔百货大楼置办婚事用品。
苏子箐拿着着清单精挑细选:鸳鸯戏水的红色棉被、印着双喜字的搪瓷脸盆、大红牡丹的暖水瓶……
周知律拿着袋子跟在后头,看她比对两盒桂花香皂时的认真模样,忍不住轻笑:“苏医生这是要把百货大楼搬回家?”
“你懂什么!”苏子箐将香皂塞进他怀里,“过日子就得这些零零碎碎才踏实。”
周知律呼吸一滞,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军区家属院分的是三居室,东屋留给爸妈来探亲住,西屋就打两个带护栏的小木床,留给孩子怎么样?”
苏子箐实在是架不住他的直白,只能故作恼怒道:“婚房都还没完全置办好呢,净想些没影的事!”
但转过身,也忍不住憧憬。
临近傍晚,吉普车才驶进周家小院。
陈舒兰早等在廊下,一见苏子箐便拉着她的手往屋里带:“老周特意炖了淮山乳鸽汤,给你补补气血!”
两老早知道两人是来定婚期,东西准备的齐全,
刚到饭桌,周安国就掏出一个鼓囊囊的红封推给苏子箐:“知律这些年攒的津贴全在存折里,往后归你管。”
他顺带瞪了眼儿子:“这小子要是藏私房钱,你尽管来找我告状!”
陈舒兰也褪下腕间水头极足的翡翠镯子,小心翼翼套进苏子箐纤细的手腕。
“这是周家传给儿媳的,这会我也能亲眼看着你戴上了。”
知道苏子箐没有双亲,陈舒兰认真道:“好孩子,往后这儿就是你的家。”
苏子箐抚着温润的玉镯,酸涩与暖意同时在胸腔翻涌。
她郑重朝二老鞠躬。
“爸妈,我会和知律好好过日子的。”
饭后两老为了给小两口留空间,吃完就借口要去散步,
月色漫过葡萄架,院里只剩两人对坐。
周知律将婚期安排表铺在石桌上:“酒席定在下周日,我请了咱们军区从前的炊事班班长掌勺,还找了文工团来帮忙演两个节目……”
苏子箐看着密密麻麻的清单,忍不住头晕脑胀:“会不会太赶?对了,婚服还没定呢。”
“婚服早就定好了。”
周知律含着笑,在女孩疑惑的目光中到车上拿下来一个牛皮纸袋。
袋子打开,露出一件红色暗纹的旗袍。
周知律把旗袍塞到苏子箐手里:“之前去卫生室找你就想给你看了,这件旗袍是我妈托江沪的苏绣大师日夜赶工做的,我想着新婚你总要有件属于自己的旗袍。”
苏子箐摊开那件旗袍,目光已经挪不开。
她惊讶感叹,不愧是大师的作品,每一个针脚都极为精细,旗袍上面的盘扣镶嵌着珍珠,由一只盘旋的凤凰衔着。
苏子箐眼眶的热意涌了上来:“周知律,你怎么把一切都准备好了……”
周知律笑着捧住她的脸:“这样多好,你只需要安安心心的嫁给我就行。”
夜风卷着他的呢喃落在她掌心。
“还记得那天在百货大楼第一次见你,对于售货员的针对你都不卑不亢,我当时就想……这姑娘肯定是我的命中注定,不然怎么连头发丝都这么合我心意?”
苏子箐怔怔望进他眼底的月光,她在笑:“周知律,原来你真的是对我一见钟情啊。”
周知律不反驳:“是啊,遇见你那天,我把所有的运气都用光了。”
男人的唇轻轻贴上她颤抖的眼睫,顺着鼻尖一路蜿蜒而下,最终含住那瓣惦记许久的柔软。
葡萄叶在风中沙沙作响,掩住了交缠的呼吸。
一周后婚礼当日,周家小院里挤满了人。
苏子箐坐在贴着囍字的梳妆台前,任由陈舒兰为她沾了桂花头油的木梳梳头。
陈舒兰将最后一朵红花别进她的发间,眼眶微红:“子箐,往后知律若敢欺负你,妈替你抽他!”
话音刚落,楼下突然炸开哄闹声。
三营长带着十几个兵堵在楼梯口:“团长想接新娘子,先过兄弟们这关!”
周知律一身笔挺军装,胸前的红花险些被挤歪:“老张,上个月你打靶输给我的五块钱不用还了。”
“嘿!一码归一码!”三营长不吃这一套,他摸出早备好的字条:“第一关,你唱首情歌!要能把嫂子逗笑才能过!”
周知律没多少犹豫就清了清嗓子:“九九那个艳阳天哟——”
歌声刚起调,楼上就传来“噗嗤”一声笑。
苏子箐扒着窗户偷看,正撞上他仰头望来的目光。
男人喉结一滚,调子忽转温柔:“十八岁的哥哥呀,等着那心上的人——”
趁着众人笑闹,周知律闪身蹿上楼梯。
见楼下的人没守住,王丽和张翠两位小护士死死抵着门缝:“红包不够厚可不行!”
突然“咔嗒”一声,门缝里塞进厚厚一沓红包,张翠刚要去捡,木门已被军靴抵开缝隙。
周知律单手撑住门框笑得神采飞扬。
“媳妇,我来接你了!”
满屋哄笑中,苏子箐缓缓起身。
周知律呼吸一滞,面前的心上人眉目如画,大红旗袍衬得她肌肤胜雪,他险些看呆。
副团长急得踹他膝窝:“愣着干啥?跪啊!”
周知律跪得笔直,眼底只有苏子箐:“媳妇,我来接你回家。”
楼下骤然炸响鞭炮声,苏子箐眼眶发酸,将手放进他滚烫的掌心:“好。”
周知律背着苏子箐跨过了火盆,就到了楼下敬茶。
苏子箐的那句“爸妈”刚唤出口,陈舒兰已搂着她泣不成声。
周安国抹着眼角递来厚厚的红包:“好孩子,改口费早就备下了。”
等一天的闹剧和酒宴结束,月牙也攀上了柳梢。
苏子箐好不容易缓过了疲惫,才突然想起今天是她的新婚夜。
前世为了傅时年她拒绝了不少的上门提亲,到死也没有嫁过人,所以对于夫妻之事她全没了平日的镇静。
直到周知律从浴室出来,带着湿漉漉的水汽逼近:“媳妇,交杯酒还没喝呢。”
紧张稍缓,苏子箐接过男人递过来的酒,一口下去呛得眼角泛红。
周知律笑着帮她顺背:“慢点,哪有喝酒这么急的,你紧张?”
苏子箐摇头嘴硬:“我有什么好紧张的?”
闻言,周知律故意拖长了尾调:“不紧张啊……”
下一秒,男人就顺势将苏子箐压进红色的新被,滚烫的吻顺着耳垂滑向锁骨,引得苏子箐浑身战栗。
等好不容易换了气,她结巴道:“烛火太亮了……”
周知律低笑贴紧她的腰,握着女孩的脚踝就往怀里带。
“老一辈说喜烛要燃到天明,正好让我仔细瞧瞧,我的新娘子有多俊。”
红烛爆了个灯花,旗袍不知何时散在了一旁。
随着喜烛淌下红泪,苏子箐攀着周知律绷紧的脊背,在翻涌的情潮里意识模糊。
等到后半夜女孩告饶,骤雨初歇。
周知律把女孩抱进臂弯,在她的掌心塞进“长相守”的银锁:“子箐,这一辈子我只爱你。”
苏子箐困得睁不开眼,嘟囔着着往他怀里钻:“周团长就算打感情牌也没用了。”
“错。”他笑着吻住她汗湿的鬓角,“是向领导表明忠心。”
五年后。
为了带领更多的新人,苏子箐和周知律还是升职调任了华北。
青砖灰瓦的四合院,一大一小坐在庭院里。
周知律托着一只草编的蝴蝶,正耐心哄着怀里扎羊角辫的小团子:“宁宁乖,妈妈还在医院忙呢,咱们先玩这个好不好?”
话音刚落,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苏子箐张开双臂和扑来的女儿抱了个满怀:“宁宁!”
周知律自然帮妻子接过药箱,顺势在她唇角偷了个吻。
“三台手术连轴转,累不累?”
“还好,没你们在部队累,我这几台手术的战士受了伤都还惦记着训练。”
苏子箐低头亲了亲女儿发顶,目光扫过丈夫军装肩章上新添的星。
自从年初周知律调任华北军区参谋长后,他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但哄孩子时却总比谁都耐心。
周知律闻言抬头笑了笑:“当兵的不都这样?”
余晖将三道依偎的影子拉得老长。
苏子箐贴着丈夫温热的胸膛轻笑。
“周知律,谢谢你。”
谢谢你,时刻在我身后成就了更好的我。
——全文完——

